一夜之间,乌鸦两次过渡港澳之间。
当他赶到医院的时候,火已经扑灭的大半。火光也已经暗淡了许多,消防车的红蓝灯光交织着,映照着一片狼藉。这一幕让他回想起从前:在黎式被逼得割腕自杀的深夜,救护车的红蓝灯光同样错影,每分每秒都如同在凌迟。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味道,到处泛着浓重的烟尘。火势虽已被控制,但仍有零星几处仍在顽强地燃烧着,发出噼啪的声响。
乌鸦顾不得其他,拨开人群,直奔黎式所在的病房楼。
穿过警戒线,一路狂奔。然而,无论他如何寻找,甚至去扒开了废墟,始终没有她的身影出现。
“先生,请你冷静啲,我们已经尽力疏散所有病人。请您节...”一位工作人员试图安慰。
但他此刻却像一头受了伤的野兽,伤口大大咧咧地曝裂在外面,面目狰狞向所有靠近的人吼叫——“滚!”
黎式生死不知。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一阵巨大的空虚将他笼罩,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一般。无力感充斥全身,乌鸦竟然趔趄了几步,要不是古惑伦跟进上来一把扶住,就会直接跌坐在地上。
似乎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在一个极其平凡的日子里,在某个不知名谓的时间里,他一转眼,她便不见。
失而复得,得而复失。一次又一次。
他终于开始相信,相信世间是否真的有因果鬼神存在,正是因为自己前生、此生,都作孽太多,老天就选择用另一种方式惩戒他。
夜风拂过,带着一丝凉意,却无法吹散他心中的焦虑和恐惧。他望着眼前这片废墟,沉重地深换呼吸。
他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对古惑伦道,“畀我揾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乌鸦弄丢了黎式,原本被抓住的那几个,押后再审却都离奇死在了货仓里。
1994走到年末,没有一件事,值得他高兴。东星堂主乌鸦哥,再次变成了时刻能暴走的状态,就跟上次在台湾一样,手下众人都苦不堪言。
又一个月过去,在1994年的最后一日,夜幕降临,城市中的霓虹灯在寒风中闪烁,难以驱散浓郁的孤独凄凉。明天,就是1995年。
乌鸦独自一人站在天台上,目光穿过纷乱的街景,投向远方无尽的黑暗。
这个区域,在黎式之前的打理下,已经从一个光秃的平台变成了温馨的小花圃。自从她昏迷,乌鸦就请了一个保姆定期上门来打理天台上的花。
他不想她辛苦做出来的成果,就这样消亡在岁月蹉跎之间。
拉罐啤酒在手,一口接一口地灌下苦涩液体。一罐喝完,用力捏扁,“吱吱”的金属变形声在寂静夜空中,格外刺耳。罐子被丢在脚下,形成一堆凌乱的金属残骸。
天台上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雪花落在他的脸颊上,瞬间融化无形。
香港是不会下雪的,很奇怪,今晚却不知道为何飘了几片下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吹过来的。
乌鸦没在意这些,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开罐、喝酒、捏扁、丢弃,任由雪花在头发上堆积薄薄一层。
都市上空的天台,霓虹里的黑暗,就像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又被孤独紧紧包裹。
往年跨年,年年都有她。
或悲或喜,总是灿烂。
而今年,形只影单,唯剩下那些画面在脑海交替中闪现,在这个处处都有她身影的花圃里,如空洞的回声,沉闷地在寂静中回荡。
乌鸦再打开一罐啤酒,仰头灌下。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原来,她不在身边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被思念裹挟,是这样的...举手无措,心甘投降。
东星的危机一直没有解除,他也不能一直沉溺于儿女情长。既然已经返来了香港,以他的做事风格,就算上次抓到的人莫名死绝,断了线索,也能很快找到新的蛛丝马迹。
只是新的人证物证表明的结果,震惊了所有人——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竟是靓坤!
已经死在台北那片火海里的靓坤,一无所有的靓坤,竟然会重拥力量卷土重来,甚至以一己之力,在香港搞风搞雨。
事情绝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