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婳挑眉轻笑,眼眸流转便有一番妩媚冷艳,然而,她的眼底毫无温度,嘲讽道,「二娘,那些在烟花地流连的男人不过是纨裤子弟罢了,傻子才将他们当良人。」
「就你牙尖嘴利!」这是拐弯骂她蠢呢。
二娘抬手猛地将落地窗中的一排通气小窗往外推。
冷冽的空气瞬间流入室内,驱走了暖气,何婳和盖雪双双打了个哆嗦。
盖雪趁隙往房门外窜,颈项上的小铃铛沿着阶梯叮铃叮铃响,一溜烟跑得不见猫影。
二娘冷哼一声,心想改日要拿个捕鼠笼过来抓那只小猫,省得这栋洋楼多了臭猫味儿影响了生意。
何婳穿着一件丝绸睡衣,单薄得很,冷得打了喷嚏,抱怨道:「二娘干什么开窗?暖气都跑没了,好冷。」
「冷也得忍!谁叫你不听话!」二娘回眸又斥责何婳,「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许你在屋子里抽大烟,你当耳边风?整间屋子都是大烟味儿。要是客人知道你是个烟枪,谁还敢来光顾?」
何婳披衣慵懒支着绵软的床榻起身,似笑非笑道,「那就别光顾呗!反正到处都有书寓,有词史,有长三,满街都是罗宋堂子,不差我一个──」
「放眼上海哪个西桑精通四国语言?就你一个!」二娘尖嚷,打断了夏荷华的话。
「我的小祖宗啊,你就行行好,看看这书寓,」二娘抬指由室内虚虚绕了一圈,点到了窗外,「一砖一瓦一花一草,小到一件家具不是按照你的意思布置的?要你搬出来也是为了你和你弟的安全,不是赶你出家门,你别跟二娘置气。」
「二娘说的倒是轻巧。」何婳眼神黯了黯,无声冷笑。
「你怪我?前阵子白家的少奶奶来乱的事,你都忘了?倘若你在留在弄堂里早就出事了。」
何婳垂眸敛笑,收紧了葱指,锦被让她拧出了折子,讪讪道:「……不是说好了不要再提那件事?」
白家少爷白石纪是上沪知名的留洋才子,一日好友邀他到家里听书,白石纪嗤笑,「说书有什么好听?」但不想拂了好友的面子,还是去了。
那日的说书先生恰恰是夏荷华,说的是莎士比亚的剧本,卷舌呢喃,将一众贵公子引入了迷离幻境。
白石纪一见惊艳,心旌摇荡,之后只要何婳出现的场合,他一定在场。大献殷勤不在话下,盼能得佳人回眸一顾。
何婳对白石纪特意讨好冷眼以对。
勉强下海成为一名书寓先生为的就是挣钱养家,不喜恩客痴缠,几次让白石纪碰了软钉子。
白石纪知道只能赶紧鸣金收兵,收敛行止,以诗会友,就怕何婳真的恼了拒接他的帖子。
即便两人之间清清白白,白少奶奶简雯可不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