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才回到烬山这边,与尘钰一同阻拦岩浆与山灰。
尘钰学着她先前的样子将外衣解下抛到空中,外衣变作一道巨大的幕布将山灰笼罩,视线可及之处皆是灰蒙一片。
晴烟拔下一支簪子,将江水引了方向,围绕烬山形成一圈,且更为宽阔。高处看那岩浆似乎流动得极其缓慢,而从林中奔跑的鹿兔被轻易吞噬却也知晓它的恐怖。
江水边有刚才后辈们余下的阵法,晴烟注入些许法力催动,再将江水渠道继续向下深挖,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岩浆碰到阵法后受了一时的阻碍,被江水冷却些许变作了一道逐渐叠高的山石墙,就算再有些许延伸向村镇,也只到江水中间,并未过村镇。
比较难处理的还是火山灰,虽笼住拦下了大半,村镇的田地里、屋檐街道上,也都还是覆盖了一层。
借着这些时间的缓冲,附近的百姓得以跑远,但就算已经足够的距离,也仍旧落到诸多灰烬。不难想象如果还在村镇中,可能已经被火山灰活活呛死憋死。
火山的喷发并未持续太久,烬山魔尊的尸身被岩浆销毁覆盖,她的魂魄却融入进了烬山之中,阻止了这一场灾难。
晴烟念其有心,闭目而感,云雾穿破,投下一束天光,所及处一颗芽苗儿钻破黑色的火山石,缓缓生长,开出一朵奇特的花。
处理完了烬山这边的事情,该好好和后辈修仙者们论论是非了。
她将那些捆住的昏迷的后辈们扔到了村镇的道路上,砸起大片山灰。手中银镜悬空,布置一场黄粱梦。
尘钰拍去身上沾惹的尘埃,颇为疑惑道:“仙友,此举是何意?”
“自山火起至今,只有这些修仙弟子在。他们遥在九原山,若非追捕不语也不会来此。”晴烟没有回答,扯了另外的事情。
“是如此,只是,何意?”
晴烟将周围看了一圈,说:“人间各处皆有仙人守护,发生这般的事情,为何坐视不管?”
“许是有事忙碌。”
“哦,看样子此地确实有仙人守护,不知是何人?”
尘钰沉思一阵,道:“应当是南舍仙君。”
天界
天将府中。
青厌放下手中书册站起来,道:“非鱼非马,本尊要去拜访南舍仙君,前头带路。”
“啊?是!”事发突然,两人没回过神来,连忙应声带路。
人间
尘钰看着地上倒了一片的仙门后辈,再次询问:“仙友,这镜子是何意?”
晴烟将镜子面向尘钰,让他自己看其中奥妙。
“他们得了天地灵气修仙,却不担庇佑苍生之责。不是自己的爱人家眷,便不保护?只需阻拦些许时间为凡者争取时间,他们却惧怕,仙者如何能惧怕死亡?”
镜中,他们不再是修仙者,而是寻常的百姓。
没有仙人庇佑的百姓,他们在睡梦中被大地的震动惊醒,热浪已经扑面而来。
他们被岩浆活活烧死掩埋,保持着痛苦的挣扎姿势,尸骨与岩石融为一体,无数年后仍旧被人见证这一刻的绝望姿态。
第22章 入梦走一程
梦境看似结束,晴烟却没有要结束的意思,让他们以岩中尸骨的身份再多待一会。
遍地尘灰,满目疮痍,而这一切的起因不过是几名仙者的争斗。
烬山魔尊身亡,不语真人被魂消,九原山一众仙门弟子被困镜中。
尘钰终究是出生在这红尘世界,他看了看晴烟,说:“仙友,此举未免太过严苛。原本幽姬与不语,是不必死的。他们早有隐居之心,不再参与仙魔恩怨,为何不能放他们一马?而这一众后辈,不过是量力而行,并不算错。”
听得这番话,晴烟心中又几分悲凉。
这红尘世界里,终究是无人理解她的道心。
她叹息一声,问:“若幽姬并非你友人,你会网开一面吗?”
“会。”尘钰毫不犹豫地说,“起初他们并未伤人,一个不当魔尊了,一个不再修仙了,成全便是,如何会到今日地步?”
“尘钰。”晴烟唤了一声,将镜子对着他,“你也该入梦一程。”
这位后辈出生起便在天界当神仙,人间分身常年在仙山走动,算不得修行。不知人间疾苦,不知世道种种。
她一直认为,仙者不说要有十世百世的劫难修行才能悟得真道,哪怕一世看遍人间苦难,也是够悟道的。
可清尘后辈,不,是如今天界的诸多后辈们,活了万年,虚浮于世,竟认为修仙者便是凡尘之人的代表。
而凡人成仙,不再是做了有利苍生的善举,也不再是因受人推崇膜拜而得的功德,只是羡慕仙人逍遥自在无任何拘束,便借功法,吸天地灵气,辅天材地宝得了修为升了境界。
仙人,是凌驾于凡人上享受特权。
凡人,是为了得到特权,才修仙。
如此荒唐的因果,三界苍生如何不受苦难?
尘钰一朝镜子,看见镜中一个闭眼的自己正缓缓睁眼,而他则困意袭来,缓缓闭眼。
他身体失了力气,也躺倒在了一众仙人的边上。
趁着他在梦里,晴烟飞到空中,抬手在掌心划出一道伤口。两滴神血化作一场润物之雨,落在烬山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