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辉敛尽最后一?丝余光,阴翳覆盖下来,远山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宫宴上,一?场血雨腥风悄然落幕。
流觞将收尾的工作留给其他侍卫,走出了大殿,而?后,捧着滴血的盒子,出现在羽徽若和鹿鸣珂的跟前。
“殿下,已照着您的吩咐,诛杀逆贼。”流觞递出盒子。
鹿鸣珂对羽徽若说?:“那是送你的礼物?,打开看看。”
羽徽若上前两步,打开盖子。一?股猩红涌入眼底,惊得她?往后退了一?步。
盒子里躺着的正是祝炎的人头?。
祝炎双目紧闭,脸色惨白,从脖子上的伤口来看是一?刀毙命。
流觞说?:“恭喜殿下得偿所愿。”
羽徽若惊疑道:“这是怎么回事?”
“帝姬还不知道,殿下虽有通天的本领,初回幽都,羽翼未丰,又因着羽族议和一?事,被迫交还虎符,行事处处受制。多亏殿下韬光养晦,苦心孤诣经营这么久,借着六王入幽都的机会,终于大展拳脚,逼魔君签下了退位诏书,还囚了六王,压制住其他六域作乱的心思。”流觞从袖子里摸出魔君亲手签的退位诏书,呈给鹿鸣珂。
虽然宴会举行到一?半,鹿鸣珂有事外出,不得不将计划提前,经过?无数次的演练,一?切都照着预期的方向发展,即便没有鹿鸣珂在场,流觞作为他最得力的心腹,完美得发动了这场宫变,除却祝炎是鹿鸣珂点名要杀,几乎称得上兵不血刃。
“他可有说?什么?”鹿鸣珂问?的他,指的是魔君。
“陛下说?,殿下您果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幽都,就交到您的手上了。”流觞将魔君的话一?字不差转述。
魔君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愤怒,反而?满是欣慰。魔族崇尚强者为王,他的身子早已坏了,苟延残喘这么久,是时候该退位了,鹿鸣珂是他为幽都选定的继承人,用这种方式夺得王位,足以说?明他野心够大,实力够强,这恰恰符合了魔族弱肉强食的规则。
毕竟,当初魔君陛下自己也是用这种方式才坐上这个位置的。
天色已黑,宫女们提来宫灯,点燃垂在檐下的灯笼,不消片刻,整个魔族的宫殿都亮如白昼。
侍卫拎来井水,清洗着地?上的血迹。
夜风里沁着一?丝凉意。
鹿鸣珂牵起羽徽若,说?:“回去?。”
流觞看着白漪漪的尸体,为难道:“殿下,白姑娘的尸首该如何处置?”
真?是作孽,殿下幼时曾讨了这白姑娘一?顿饭,还欠下她?一?桩承诺,要是她?安分守己,荣华富贵少不了她?,偏不安于现状,沾上满手血腥,作断了自己的后路。
“厚葬了。”鹿鸣珂挽着羽徽若的手,头?也不回地?丢下这句话。
第92章 [vip] 两全
整个?幽都一夜之间变了天, 除却身处漩涡中心的幽都权贵们,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新任的君王清算掉,百姓们依旧过着自己的日子, 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自古以来,王朝的变迁和兴衰, 都不是他们这些?普通人能决定的, 与其操心谁做这个?皇帝,还不如去操心今年地里能不能长出更多的庄稼。
鹿鸣珂命流觞宣读了退位诏书后,就举行?了继位大典, 正式做了幽都的王君。
上?一任魔君留下不少烂摊子都等着处理,大半个?月以来, 羽徽若都没怎么见到?鹿鸣珂,每每到?半夜睡得迷迷糊糊时,他才回到?殿中,拥着羽徽若而眠。
羽徽若以为今日鹿鸣珂又要忙到?半夜才回来,刚用过晚膳, 阿昙神神秘秘地走进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羽徽若红着脸,点点头, 算是答应了。
阿昙高兴地说:“我去通知?流觞。”
屋外飘起了细密的雨丝, 羽徽若坐在镜前,摘下头上?的发饰, 换了身薄衫, 而后, 阿昙撑着伞, 打?在她头顶,将?她送到?了鹿鸣珂的寝殿。
鹿鸣珂还未回来, 廊下悬着暗红色的灯笼,在雨丝里悠悠地打?着旋儿。台阶前,有两人在雨中跪着,身上?的衣裳已被打?得湿透。
经过两人身侧时,羽徽若看清跪着的两人是梨夫人和她的侍女。
梨夫人亦看见了她,拽住她的裙摆:“帝姬,帝姬。”
羽徽若能和鹿鸣珂这么快和好,也有梨夫人的一份功劳,羽徽若驻足,半蹲下身子:“梨夫人,你怎么跪在这里?”
“回帝姬的话,公主她想?求、求陛下一件事。”前任魔君大势已去,婢女改口唤回玉梨公主,未等玉梨公主开口,率先答道。
玉梨公主所求的事情,羽徽若有所耳闻,听说她已在鹿鸣珂的殿外跪了好几次,鹿鸣珂囚禁了她的父亲,她想?求鹿鸣珂放她父亲回家。
贵为公主之尊,千里迢迢来和亲,嫁给比父亲还老的男人,父亲又被自己思慕的少年君王所囚,这位玉梨公主,说到?底是个?可怜人。
“帝姬,求求您,帮我说说情。”玉梨公主打?着寒颤说。
“抱歉,公主,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悯之不会伤害鹿城王的性命,只要鹿城王不做出危害幽都的事来。”
鹿鸣珂囚六王,为的是幽都的安定,更是三界苍生的安定。
“还有,如果你想?回鹿城,继续做你的公主,我可以帮你的。”羽徽若说。
玉梨公主松了手,瘫坐在地上?,低声喃喃:“多谢帝姬好意,我想?留在幽都,陪着我的父亲。”
羽徽若对?阿昙说:“送玉梨公主回去。”
阿昙唤来两名侍卫,扶着玉梨公主起身。玉梨公主的婢女问她:“公主,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既是帝姬亲口承诺,做不了假。”玉梨公主望着羽徽若的背影,喃喃说道。
与那玉梨公主说了会话,身上?都被雨丝打?湿了。入了殿内,阿昙为羽徽若宽衣:“帝姬,快去陛下的被窝里暖暖身子,我去为你取些?干净的衣裳来。”
幽都是不会下雪,但入了冬后,天气比月上?城还冷。羽徽若哆嗦着钻进了鹿鸣珂的被窝,不消片刻,身子渐渐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