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动了?动双臂,略微有?些酥麻,根本没有?什么比手臂还粗的链子。
席间觥筹交错,宾客尽欢,坐在她身侧的鹿鸣珂百无聊赖地晃着酒盏中的佳酿,静待着酒宴的结束。
酒宴结束,属于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才真正开始。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羽徽若想起梦中所见,压住心底的波澜,神色莫测地斜视鹿鸣珂一眼。
她这个?梦看?似惊心动魄,其实也不过是一息的功夫,无人注意到她的异样。
她端正了?身姿,垂目看?着自己?葱根般的纤细手指,以及被?染得通红的指甲,牙根咬得酸疼,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两个?字:玩物。
遑论是被?鹿鸣珂当做侵吞羽族的棋子,最终被?弃如敝履,还是成为他暖床的玩物,她都不会让鹿鸣珂得逞的。
直到月上中天?,这场婚宴终于到了?尾声,羽徽若懒懒打了?个?哈欠,面露倦色。
粉桃和水仙上前,搀扶着羽徽若去沐浴梳妆。
剩下的事情,会由?摄政王和凌秋霜收尾,接下来的时间,属于新娘和新郎的了?。
按照规矩,鹿鸣珂也需洗去这一身酒气,宫婢们早已备好沐浴的用品,等他披着裹了?湿气的黑发走出来,已是半个?时辰后。
粉桃提着宫灯前来相迎:“扶光君,帝姬已在殿内相候。”
鹿鸣珂踏入殿内。
鲛纱裁出的垂帘,挡住了?他的目光,朦朦胧胧间,依稀可见一袭红衣的新娘端坐床畔,低垂着脑袋,害羞地等待着她的心上人。
绣着凤凰的红盖头,掩住了?她娇美的容颜。
这一幕,美好得像是一场虚幻的梦。
鹿鸣珂怔怔望着,迟迟没有?反应。
“扶光君,扶光君,别?光站着不动,误了?时辰。”身侧的粉桃以手掩住唇,笑着提醒。
鹿鸣珂拢回神思。
他太过快意,在席间饮了?不少酒,羽族的酒不烈,重在后劲大,那酒气醺得他飘飘乎,每一步都似踏在云端。
鹿鸣珂撩起垂帘,举步入内。
水仙捧着琉璃托盘,俏皮地挡在他身前:“扶光君莫急,先饮了?这盏合欢酒才是。”
盛酒的器具是用一个?葫芦劈开的,酒水混着葫芦的苦,共饮此酒,寓意着夫妻二?人从此以后同甘共苦。
鹿鸣珂握住宽大的袖摆,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水仙又?道?:“帝姬说,这酒太苦,还请扶光君代她一起饮了?,这寓意嘛,是扶光君做了?她的夫君,从今往后要为她遮风挡雨,免她所有?灾劫苦楚。”
想起那殷红的一抹剪影,鹿鸣珂心尖滚过热流,莫说为她挡灾受劫,便?是为她粉身碎骨,此刻的他也是愿意的。
鹿鸣珂将属于羽徽若的那盏酒也饮进了?肚子里。
粉桃递上玉如意,笑言:“扶光君,该揭新娘子的盖头了?。”
鹿鸣珂向前行了?两步,坐在新娘子的身侧。
他本就有?些醉意,这两盏苦酒,催发酒气,叫他头重脚轻起来。
他阖了?阖眼眸,用玉如意小心翼翼挑开盖头,还未得见新娘的真面容,一阵白烟混合着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
鹿鸣珂蓦然一惊,松了?手,玉如意掉落在脚下,摔做满地的碎片。
烟雾缭绕间,他看?清了?新娘的脸。
少女头戴金冠,额前垂下金色的流苏,流苏后面的那张脸画着精致的妆容,肤色却是异常的惨白僵冷,睁大的瞳孔黑洞洞的,没有?一丝神采。
赫然是早已死去的白漪漪。
鹿鸣珂霍地立身而起,脑海中一阵眩晕,险些栽倒在地。他撑了?撑眼眶,看?见粉桃和水仙的脸上都露出嘲讽的笑意。
白漪漪因为他的大动作,失了?依持,仰面倒在铺着大红绣被?的床上。她如同美丽的木偶,早已失去了?灵魂,徒留这具身体金装玉裹,将往事残酷的铺陈眼前。
她不该出现在这里。
不该穿着属于羽徽若的那身嫁衣。
不该躺在这张本该他和羽徽若颠鸾倒凤的喜床上。
她死了?,就该躺在那具水晶棺木里,连带所有?的秘密,同时光一起腐朽。
鹿鸣珂唇线绷直,目光发狠瞪着床上的白漪漪,似要将她的身体洞穿。
粉桃面庞上勾起一丝冷笑:“帝姬念在扶光君对白姑娘一往情深,特意安排了?今日的洞房花烛夜,愿您二?位有?情人终成眷属,永结同心。”
鹿鸣珂所中烟雾里有?致人手脚发软的成分,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一颗心似浸在冰水里,覆着半张黄金面具的脸上戾气横生,两指并拢,召出东皇剑,一剑劈向粉桃和水仙:“羽徽若在哪里!叫她出来见我!”
粉桃和水仙哪里想得到中了?药的鹿鸣珂还能挥出这样厉害的剑气,二?人慌慌张张躲闪。
那一剑将二?人身后的落地鹤形铜灯劈了?个?粉碎,灯油淌了?一地,火焰窜天?而起,烧了?起来。
火光映照出鹿鸣珂半张铁青的脸。少年满面阴戾,如地狱里逃出来的修罗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