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摊主言辞刻薄, 鹿鸣珂这大半生摸爬滚打,不是没有听过比这刻薄百倍千倍的话,他只是一?时联想到了?其他不愉快的事。
“王家是被?人所害,才一?夜之间家道中?落,这不是可以中?伤你的理由, 现在你我代表的是七曜阁,当众打人,遭人非议的是七曜阁, 大师兄也会责罚我们。你真?的生气, 我们趁没人的时候,往他头上套个麻袋, 狠揍一?顿就是。”羽徽若贴心地为他出?谋划策。
鹿鸣珂失笑:“你就是为了?这个才生的气?”
“明明是你在生气。”
“嗯, 是我在生气。”鹿鸣珂说着生气, 唇角却上扬, 压不住的弧度,彰显着他的快乐。
“夜色已深, 我们回去吧。”羽徽若说。
“好。”鹿鸣珂应道。
羽徽若回去就睡下了?。
深夜,鹿鸣珂打开屋门,步下楼梯。
羽徽若这一?觉睡到大天亮,她闭着眼,翻了?个身,脸颊抵到一?温凉之物,惊得睁开双眼。
昨夜她看中?的鲛人泪,此刻就躺在她的枕头上,日光穿过纱帐的小孔,细细碎碎的,映得那一?滴幽蓝的大海之泪晶莹剔透,华光流转。
羽徽若托起这颗鲛人泪,倏然明白了?什么,忙披衣起床,去隔壁寻鹿鸣珂。
隔壁房间空空如也,问过其他弟子?,都说一?大早就没见鹿鸣珂,羽徽若正要出?门,碰上练剑回来?的方祈玉,询问才知昨日半夜鹿鸣珂就出?去了?。
“他有说去哪里了?吗?”羽徽若道。
方祈玉摇头。这些弟子?都归他管,毕竟已成年,各怀本事,大会尚未开始,他不好约束他们的去向。
羽徽若想起那颗鲛人泪,转身往客栈外跑去。
方祈玉清楚羽徽若的身份,羽徽若是羽族帝姬,不同旁人,不能在他们七曜阁的手上出?事,思及此,他跟了?上去。
羽徽若来?到昨夜的市集。
忙活大半宿,摊贩们都回去补觉了?,这个时候出?来?摆摊的寥寥无几,不出?所料,那售卖鲛人泪的摊位已空,摊主不知所踪。
羽徽若想起那摊主说的悬赏令,行至贴着悬赏令的石墙前?,附近有要驱邪除妖的,都会在此张贴榜文?,高价聘请捉药师。
“张家的悬赏令都在此张贴了?大半年,无人敢揭榜,昨儿个夜里来?了?位少?侠,揭了?榜文?,连夜被?张家请了?回去,那少?侠开口就是十万两银,张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能不答应嘛,劫走张家小公子?的,可是那黑水潭里凶悍的鱼妖,张家都请了?多少?人,银子?流水似的花了?出?去,也不见人回来?,听说都被?鱼妖吃了?,搞得现在都没人敢接张家的悬赏令了?。”
“你们说的少?侠,可是脸上戴着半张面具,个子?很高、身段很好的那位少?侠?”羽徽若打断身后?两人的窃窃私语。
两人点头:“就是他。昨天我就在旁边摆摊,亲眼见着他把随身的剑抵押给一?人,换了?颗漂亮的珠子?。”
“你们说的黑水潭在哪里?”羽徽若又问。
“你去那里做什么,那鱼妖凶残,姑娘还是不要去的好。”
“张家请回去的少?侠是我的师弟,我去找他,是想帮他。”
两人听说羽徽若同为捉妖师,回道:“出?了?镇子?,往东走三十里,直接上山,有一?大片茂密的林子?,就到了?。”
“多谢。”羽徽若道。
方祈玉一?直在旁边听着。
羽徽若对方祈玉说:“大师兄,听他们的意思,悯之是去找那鱼妖了?,可他把剑抵押给别人了?,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
“莫担心,鹿师弟本领高强,若无必胜的把握,不会以身犯险。”
羽徽若和鹿鸣珂同时入门,二人彼此争锋相对,势如水火,方祈玉虽对羽徽若和鹿鸣珂的感情因何?突飞猛进有些好奇,毕竟是皇室教养出?来?的朗朗君子?,没有多嘴问一?句。
听闻二人之间有婚约,青梅竹马,朝夕相对,一?夜之间都开了?情窍,算不上什么怪事。
“我想去寻悯之。”羽徽若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她愈发觉得,这是针对鹿鸣珂的陷阱。
“我陪你同去。”
“麻烦大师兄了?。”
二人匆匆忙忙,往黑水潭赶去,刚走出?镇子?,一?股阴煞之气直叫羽徽若后?背发凉。
“怎么了??”方祈玉察觉到羽徽若的异样。
“悯之的东皇剑在附近。”羽徽若皱眉说道。
东皇剑杀气重?,羽徽若不知是何?原因,东皇剑对她敌意颇深,鹿鸣珂怕她发现,每每暗中?压制,却不知晓她早已发现了?这个秘密。有东皇剑在,就会有一?股阴凉的煞气,无形中?警告着羽徽若。
方祈玉抬眼张望,一?辆马车自二人身边经过,二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跟上马车。
马车行到一?处树荫,停了?下来?。树荫下,早有一?人等候,那人全身上下都裹着件白袍,脑袋用兜帽罩住,看不到脸。
从车内走下一?人,捧着东皇剑,正是昨夜的摊主。摊主小心翼翼将东皇剑递给树下那人:“公子?,给。”
袖中?伸出?一?截苍白的手,那白,像是山巅上积了?千年的雪,完全不是常人该有的肤色,正要接住东皇剑时,暗中?跟随的羽徽若和方祈玉站了?出?来?。
“等等!”羽徽若制止了?二人的交易。
那只苍白的手缩回袖中?,白袍人微微侧了?下身子?,背对着羽徽若。
羽徽若满眼只有那把东皇剑,未注意到他的异常举动,她快步行到摊主面前?:“我要赎回这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