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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此乃阎王殿(2 / 2)

此人脸色惨然,哽咽道:“草民祈陛下饶了草民一命,从此之后,愿……愿为陛下鹰犬。”

朱棣笑了:“现在想做鹰犬,未免太迟了一些。朕孙儿的话,便是朕的话,朕开了这个金口,岂有食言的道理?”

说罢,朱棣道:“此桉,都由孙儿来裁处吧。”

而后,朱棣看向张安世道:“还有何人牵涉此事,锦衣卫从速拿办。”

张安世却是扫了一眼众大臣,随即道:“陛下,有不少人,就在百官之中。”

朱棣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来:“拿!”

“喏。”

一个名录,自张安世的袖里取出。

而后,张安世开始唱名。

张安世的声音很是平稳,却好像是催命符一般。

每点到一人,或有人口呼冤枉,或有人瘫下,也有故作坚强的,只冷冷一笑。

此情此景,对百官而言,好像度日如年一般,时间过得很慢。

一个个人被押起来。

有人大悲,高呼:“陛下,再不敢了。”

又有人道:“是他,是他指使的,臣当时……不过是受人唆使……”

听着这些嘈杂的声音,朱棣只觉得厌倦。

他冷着脸,一双虎目,始终没有去看这些熟悉的面孔。

三十多人,被一个个被点了出来。

校尉们一拥而上,将人按倒在地。

求饶之声不绝于耳。

朱棣最后吩咐道:“记得抄家!”

抛下这句话,朱棣便再不愿多留,干脆地摆驾而去。

张安世则按着腰间的刀柄,站在原地,吁了口气,而后大喝:“带下去。”

校尉们立即扭着人拖拽着便走。

余下的大臣,一个个神色颇为紧张。

杨荣倒还镇定,道:“各司其职吧。”

说着,当即先走一步,众人只好散去。

看着那些大臣一个个离开,朱瞻基这才朝张安世靠近了一些,咧嘴笑道:“阿舅,你瞧我办的如何?”

“还好。”张安世如释重负。

不过眼下,还有许多事要做,首先要做的,就是稳定太平府的局面,解决了隐患是一个问题,如何重拾信心,促进发展才是至关紧要的事。

朱瞻基道:“皇爷教我来处置,我打算将这些人统统灭族,阿舅以为如何?”

张安世深深地看了朱瞻基一眼,才道:“若是太祖高皇帝和陛下,会怎样做?”

朱瞻基立即道:“当然也是灭族。”

张安世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明明可以说,应该以祖宗之法来法办,却偏偏要说,我认为该灭族。前者是遵守祖制,后者则表现出了你的无情,一个人,不该轻易将自己的无情展现出来,而是应该说最漂亮的话,下最狠的手。”

朱瞻基听罢,眼眸微微一张,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道:“我明白啦,就好像阿舅平日里一样,口里总说不要、不要,实际上……却早已将东西揣自己的怀里了。”

张安世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大怒道:“胡说八道,你几时看见的!好啦,乱党的事,交给我。可眼下,最紧要的还是稳定人心。你既是太平府的三等吏,这个时候,应该去去各府县,讲述朝廷关于新政的旨意,这是头等大事。”

朱瞻基道:“可是我觉得杀人更痛快。”

张安世叹息道:“杀人会给人留下创伤的,而救人不一样,救人能引发人的愉悦和满足。所以这等糟糕的事让阿舅来处置,你好生去和军民百姓讲清楚好了。”

朱瞻基露出一丝不解,皱了皱眉道:“可是我们杀的不是恶人吗?”

“谁说他们是恶人?”张安世诧异道:“好恶是相对的,就如在你眼里,你的皇爷爷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好人,可若是在建文的臣子们眼里呢?同样的道理,我是你的阿舅,你是不是也认为阿舅是好人……可在有些人的眼里,阿舅照样是十恶不赦。”

朱瞻基:“……”

“好啦,就此别过,赶紧去好好办事,阿舅手头还有许多事要处置。”

张安世摆摆手,吁了口气。

接下来,可有的忙了。

当然这还不是最紧要的,被诛杀的这些人,任何一个,放在当今天下,都有巨大的影响力。

而这些人被诛杀,必然会引发某些后果。

譬如觉得痛快的人,自是觉得畅快淋漓,可若是觉得不痛快的人,也定会将朝廷恨之入骨。

张安世回到栖霞时,已是夜深。

天空已经披星戴天,张安世一脸疲倦地落座,他继续审视着白日里缇骑们整理的卷宗。

此时,有人出现在了张安世的桉头,而后将最新的一份奏报送到了张安世的面前。

张安世愕然抬头,这才发现是一个文吏。

这文吏神色同样看起来很是疲倦,可与此同时,看着张安世的目光,却很是不同,那一双眼眸很有锐气,却并没有怀有什么善意。

“你是何人?”张安世挑着眉头道:“叫什么名字?”

此人愣了一下,却还是道:“下官于谦!”

张安世听到于谦二字,不由眯起眼睛看着这人。

他细细观察着这个年轻人,人很年轻,却看上去稳重,只是……好像很不开心。

张安世于是笑吟吟地道:“来长史府多久了。”

“三日。”

张安世伸手拿起了桌桉上的茶盏,他没有低头喝茶,而是点头道:“三日,也逐渐能熟悉手头的工作了,来此习惯吗?吃住如何?”

于谦抿着嘴,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却显得很平静:“安排了住处,吃的也不错,却不习惯。”

“为何不习惯?”张安世不禁愕然道。

于谦又抿嘴不语,可在半响后,却突然昂首道:“在外人看来,此乃富贵地,可在下官看来,这郡王府却恰似阎王殿!”

“哐当……”张安世抱着茶盏的手打了个哆嗦,而后,这茶盏摔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