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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起死回生(1 / 2)

良久之后……

有宦官匆匆地进来。

低声道:“那逆贼总算招供了,是砒霜。”

一听是砒霜,亦失哈脸色惨然,他本是要协助朱棣翻身,可这时,两腿一软,直接整个人摊在了地上。

砒霜啊……此乃剧毒之物……无药可解。

那许太医也猛的一顿,眼珠子瞪着,一言不发。

反而是张安世……在这个时候,他心里的一块石头缓缓落地。

若是其他的毒,他真没有把握。

可唯独是砒霜……他记得上一世在科普的读物之中,倒是牢记着里头的解毒方法。

他的第一個反应,就是催吐,而催吐其实对一些毒药是没有用的,唯独对砒霜很有效果。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赶在砒霜被肠胃消化之前。

除此之外……就是吃的砒霜没有过多。

而张安世的判断是,投毒之人不可能过量投毒,因为大量投毒一定会让食物或者茶水有怪异的味道,反而容易令人察觉。

只要量少,而且及时采取手段,若是朱棣的身体好的话,就应该有很大的机会熬过去。

一下子的,张安世的心头充满了希望!

当然,此时必须跟时间比赛了。

于是他连忙大喝道:“都愣着做什么?赶紧的,都给我过来,继续……还有……给我预备好鸡蛋清,噢,还有牛奶,我看盐水差不多了,再给我各提一桶这个来,要快!”

张安世的声音,倒是令亦失哈冷静了下来,他定了定神,眼下就是死马当活马医了,除了相信张安世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至于许太医,他脸色惨白,手在无意识地颤抖。

可张安世瞪他一眼,冷喝道:“入你娘,你再在这里偷懒,第一个便宰了你。”

到了这个时候,许太医意识到连最后一丁点划水的可能都没有了。

要知道,这可是太子的妻弟,若是陛下驾崩了,太子克继大统,这罪肯定不是张安世的。

那么……医死了陛下……肯定栽在他的头上。

我怎这样命苦,学了一辈子如何在宫中划水,结果……善泳者溺之!

许太医却不敢抱怨,此时也只能乖乖地听着张安世吩咐。

中毒者朱棣,此时只觉得天旋地转。

一次次的呕吐,让他整个人都抽空了一般,难受至极。

先是那盐水,紧接着变成了蛋清,那蛋清的腥味,猛地灌入喉头,而后……他的胃便开始不断地膨胀。

咕噜咕噜的,迫不得已地将这蛋清统统灌入了朱棣的胃里,等张安世几个一翻身,张安世一拍他的背,于是……朱棣又开始拼命地呕吐。

这种感受,真比死了还难受。

他意识弥留之际,听到砒霜二字,心已沉到了谷底。

于是……无数的遗憾便涌入了他的脑海。

这辈子,从战功赫赫的皇子,再到夺了侄子大位的天子……为了今日……不知花费了多少心机,可如今……

遗憾……

不甘……

无数的情绪涌入心头。

徐皇后、太子、朱高煦和朱高燧,还有……他的孙儿……甚至……还有徐辉祖、张安世……张軏……

这一个个人……纷沓而来。

这些他一生所经历的人和经历的事……

猛地,他开始生出了恐惧之心。

死亡之后,是否会见到太祖高皇帝,是否会见到他的兄弟朱标。

若见了他们……朕的功业未成,有什么面目啊……

终于……灌入他喉头的不再是那蛋清,而变成了牛奶。

这牛奶粘稠,通过漏斗灌入,更是让朱棣渐渐失去的意识,一下子又清醒了一下。

可惜漏斗对着他,令他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是啦,是啦……太子不在帝侧,这个时候……会有什么变故?

一切都已让朱棣失去了掌控,而这种失去掌控的滋味,让他更为煎熬。

慢慢的……他失去了意识……

只是条件反射似的继续呕吐。

张安世已是大汗淋漓,他已疲惫得说不出话来。

已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的操作,张安世已觉得脱力了。

亦失哈六神无主地看着张安世道:“还要灌吗?”

张安世缓了缓神道:“灌了这么几大桶……我看……够了,要不……顺道洗一洗肠子吧?”

“洗肠?”亦失哈不明所以。

张安世便道:“我教你办法,待会儿你自己给陛下弄。”

亦失哈慌忙地道:“安南侯,可不能呀,没你在身边,咱……咱心里没底啊。”

张安世道:“没事,这儿不是还有太医吗?”

张安世指了指许太医。

许太医开始翻白眼,他翻白眼是有预谋的,觉得这个时候,得赶紧昏厥过去,这是最后的杀手锏了,只要‘昏迷’,或许就可以蒙混过关了,若是连这金蝉脱壳之计都无用,那么自己就真无计可施了。”

谁晓得他刚开始翻白眼。

张安世顿时大怒,直接干脆地扬手给他一个耳光。

啪……

许太医打了个激灵,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

张安世道:“好险,差点以为许太医要昏倒过去,幸好我及时救了你,怎么样,许太医,现在精神了吗?”

许太医:“……”

亦失哈道:“许太医,精神了就快帮忙。”

许太医缓慢地点着头,用一种幽怨的声音道:“噢,噢……来了……”

张安世于是耐心地教这亦失哈所谓的灌肠之法。

一旁的许太医听得心惊肉跳。

他整个人都麻了……

那应该算是仵作干的事吧?

张安世随即道:“公公,现在明白了吧。”

亦失哈道:“咱不懂这些,许太医,你听明白没有?”

许太医本想摇头,可又害怕张安世打他,下意识地道:“明白。”

“好。”亦失哈道:“咱送陛下去寝殿,这就和许太医灌肠。”

亦失哈随即道:“如今陛下中毒,咱已是滔天之罪,这宫中……还有逆党的同谋,咱已让刘永诚那边做好防备了,这刘永诚是最信得过的,除此之外……我教朴三杰来协助安南侯,安南侯不要擅离宫中,需等太子殿下来了,这朴三杰也是能信得过的人,安南侯有什么事,大可吩咐他去干。”

张安世疲惫地点头道:“去吧,事不宜迟。”

当下,二人议定,亦失哈命人,扑哧扑哧地领着许太医抬着朱棣上辇,急急忙忙地往大内而去。

张安世坐了片刻,口干舌燥想喝茶,又想到宫中的茶水现在不放心。

便请朴三杰带他去关押那徐闻的地方。

却见徐闻已被人捆绑着,低垂着头,一脸颓唐之色。

他显然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了。

只是等张安世走了进来,他立即露出得意的样子,道:“学生的手段如何?”

原本以为张安世一定会上前,狠狠痛殴他一顿泄愤。

可张安世居然出奇的平静,道:“还不错,看来颇有几分水平。只是可惜……你总是棋差一着。”

徐闻大笑道:“哈哈哈……到了现在,还要死鸭子嘴硬,噢,我竟忘了,你乃太子妻弟,这朱棣死了,你的姐夫便可克继大统,这对你而言并不是坏事。”

“只是可惜……你这姐夫的大位,只怕坐不稳,如今天下初定,又有几人是服气那朱棣的呢?连朱棣都不服,何况是朱高炽?再者说了……”

他一脸诡异地接着道:“赵王殿下,不还在京城吗?至于代王殿下,手掌着大同的兵马,这南京城对他鞭长莫及,若是他趁此机会起事,各地必然响应,到了那时,便又是一次发兵靖难,不日便可抵达南京城下,你与朱高炽,就都要做刀下鬼。”

张安世依旧平静地看着他,道:“你有没过一种感觉?”

“什么?”

张安世道:“有没有过一种……虽然自视甚高,总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事都做对了,可最后却总是功败垂成的感觉。”

徐闻冷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安世道:“很快你就会体会到这滋味了,不要急,我不会为难你,你现在在这里好好歇一歇,享受一下后半辈子里最轻松快活的时光吧,因为再过一些时日,这样的好日子就没有了。”

徐闻道:“到了现在,竟还在嘴硬。我自知必死,倒也没有什么遗恨,只是你们……等代王登基……我的儿孙便可成为公侯,而你们……统统族灭。”

张安世只道:“拭目以待吧。”

走出了小殿。

朴三杰匆匆而来,低声道:“太子殿下和皇孙入宫了。”

张安世不敢耽误,连忙由朴三杰领着去迎接。

收到消息后,朱高炽的脸色就很难看,一瘸一拐地小跑着进宫。

一见到张安世,满脸着急,气喘吁吁地道:“怎么会出这样的事,父皇在何处?”

朱瞻基也嚎啕大哭着道:“皇爷爷,我的皇爷爷……呜呜呜……”

张安世宽慰着道:“姐夫,你且别急,现在还在医治……”

朱高炽道:“父皇中的是什么毒?”

张安世如实道:“砒霜。”

听到砒霜二字,朱高炽只觉得昏沉沉的,他一脸绝望,幸好朴三杰将他扶住。

朱高炽道:“怎么会到这样的地步啊,是谁下的毒……带我去见父皇……去见父皇最后一面。”

朱瞻基也哭得更厉害了,身子一抽一抽的,好像要昏死过去。

朱高炽当机立断,急忙往大内而去。

因为朱瞻基哭闹的厉害,索性将朱瞻基留在此,教他后去一步。

张安世便将朱瞻基抱住,见姐夫一瘸一拐地跑远。

张安世道:“别哭啦,这个时候哭什么!”

朱瞻基泪水涟涟,继续嚎啕大哭:“阿舅,这一次是真的……我伤心极了……皇爷爷对我这样好,我很伤心……呜呜呜……”

张安世道:“陛下还有生机……”

“我不信……”朱瞻基嗓子都哭哑了:“你别骗我,吃了砒霜,便必死无疑。”

张安世道:“可有阿舅呢,你怕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