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才问过的事,怎么今天又问,间隔甚至都不到二十四小时。“我要说不可以,你打算每天都问一遍吗?”“说不好。”他还挺理直气壮,"想亲的时候就会问。"
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果然都没有可信度,当时他说对她不感兴趣,不会碰她的语气那么冷淡,叶嘉宁是真的相信了的。
当然她也不至于天真到以为霍沉真的不会碰她,拨出那通电话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情不情愿都好,这是一场交易,有些事是她必须接受的,但她的确没料想到霍沉每次都会征询她的意见。
他一面迅速地反悔食言,直白地表露对她的兴趣,一面又赋予她拒绝的权利,这让叶嘉宁的心情有点复杂,她分辨不出这种权利的真实性,无法判断它的时效性,因此也不知道究竟该享受这个权利,还是“早死早超生”省得白费力气。
她不能确定霍沉对她的耐性能持续多久,她的拒绝有没有效,其实都只看他心情。
“现在不行。”叶嘉宁说, "他们马上出来了。"霍沉微顿,自动往下延伸: “他们不在就行?”
叶嘉宁原本不是这个意思,但霍沉的理解能力总是超乎她能预测的范围,偏偏听起来又仿佛很有逻辑,让她想反驳都很难找出合适的角度。
“我没这么说。”
隔墙忽然有脚步声走出来,叶嘉宁条件反射地向后撤,霍沉原本没用力,只是虚虚圈着她的手,就像他身上冷雾般的气息,幽淡而细密地包裹在她身体四周,但在她往外抽时,他手指收拢,轻而易举地扣住她,没让她走。
他头都没往那边转,看着叶嘉宁,低声道: "不是他们。"他很清楚她在怕什么。
从洗手间出来的果然不是麦穗他们,是个男人,经过时朝他们瞟了一眼,又瞟一眼。霍沉眼皮微抬,冷恹的眸光扫过去,对方赶忙收回视线匆匆离开。
“你能先放开吗?”叶嘉宁说。
她站得太近了,这个姿势也好像太过暖昧和亲密,她只在学校那些黏糊热恋的情侣之间见过。
霍沉指节修长,微微的骨感与伏在皮肤下的青色血管显得手掌瘦而薄,叶嘉宁想起那天他扼住商景煜的脖子,用的就是这只手。
他用来握她的力道当然没有那时那么重,她感觉得到,同
时也能感觉到他掌心里的控制欲。
这话让霍沉脸色变得有点淡,漆黑的眼半垂着睨她: "她能牵,我不能牵?"
叶嘉宁没反应过来这个"ta”指的是谁,有点茫然也有点无辜: “我没牵过别人。"
她和麦穗牵手、挽手臂都是自然到无意识的习惯,在这个语境里甚至不会考虑到她的存在,想了半晌,也只记起自己在参观展馆时牵过一次丁见霖的手——如果他算是异性的话。
"你说的是我弟弟吗?"
叶嘉宁沉默了几秒,神色有点无语: "你会不会太不讲道理了。"
不管是谁好像都很幼稚,霍沉没辩解,只是脸色更淡了,偏开头没说话,松开了她,手放进口袋。
“人都齐了吗?”麦穗清点小朋友人数的声音隔着墙传出来, "缇缇,你姐姐呢?""她在洗手。""那我们等一下她。"
叶嘉宁立刻从他腿间退出去,拉开几步距离: “你先回去吧。”
霍沉靠在那里没动,不紧不慢瞥她一眼:“你想赖账?”
叶嘉宁后悔,刚才应该直接说“不”。
小朋友蹦蹦跳跳的脚步声杂乱而欢快地从墙后响起,从洗手间过来只需要转两道弯,没时间和他理论,她匆忙间说了句: “晚上回去再说。”
丁见霖第一个出来,他的手刚刚洗干净吹干,跑过来拉住叶嘉宁,一本正经地说: “麦麦姐姐想吃肯德基了,我们带她去吃吧。"
麦穗:"对对对,我想吃。"
叶嘉宁哪里不知道他的小九九,只是低头看了看他牵自己的手,想起霍沉刚刚那句“他能牵我不能牵?"还是难以理解,牵弟弟跟和他牵手是同一件事吗?
两个女孩的父母说要请他们吃饭,叶嘉宁婉拒了,跟他们在门口道别分开,一个下午时间小朋友已经变成好朋友,两个女孩跟丁见霖挥手说下次再一起玩,他满脑子只有肯德基。
省博附近就有一家肯德基,他们到店里点好餐,丁见霖自告奋勇去取,叶嘉宁正用湿巾擦桌子,麦穗在对面双手托腮望着她,没头没尾地问: "那个黑衣服帅哥走了吗?
"
叶嘉宁脸上丁点波动都没有,动作也流畅,让人看不出任何异样: “走了吧。”
"今天好几个穿黑衣服的,你怎么知道我说哪个?"
叶嘉宁抬眸,麦穗弯着眼睛笑得一脸鸡贼,脑袋往前探了探,小声又得意地道: “看看,被我诈到了叭。"
叶嘉宁还是那副淡定的表情,不为所动: “黑衣服的都走了,你说哪个。”
“我说的是你心里想的那个。”
叶嘉宁默默看她片刻,妥协,不跟她装了,麦穗有时候比她还要细心敏锐。
她将用过的湿巾折叠好,放到桌子一角, "你怎么知道的,我今天都没有跟他说过话。"
“没说话也会露出马脚的呀。”麦穗说, “他一直盯着我看,刚开始我还以为有帅哥对我一见钟情了呢,后来发现他眼睛好冷,那不是爱意,全是杀气!"
霍沉身上的确有种让人望而却步的沉冷气质,看人的时候是没温度的,叶嘉宁说: “他看谁都一样,不是针对你。"
“真的吗?”麦穗狐疑,她怎么感觉就是针对她呢?
丁见霖小心翼翼端着满满当当的托盘过来,放到桌子上,麦穗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吃完喜欢的汉堡包和薯条丁见霖就开始栽脑袋,一个下午走了快两万步,他已经累瘫。叶嘉宁打了辆车送他们回去,丁见霖坐在她和麦穗中间,上车没一会脑袋就东倒西歪,叶嘉宁把他放平,让他躺在腿上睡。
麦穗也在犯困,瞄了眼说: "他睡觉会流口水的哦。"
叶嘉宁顿了顿: “那让他睡你腿上?”
“不要。”麦穗笑了半天,弯腰看了看,见丁见霖睡得很沉,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夜幕一点点加深,街边亮起五彩斑斓的虹灯,汽车行驶在车流中,车厢里安静一阵,坐在另一边打呵欠的麦穗没头没尾地问: “他对你好吗?”
叶嘉宁视线从窗外收回,麦穗歪着脑袋瞧她,那个人是不是针对她她其实不是很在意,她在意的是: "他看起来好高冷啊,嘉宁,他对你好不好?"
对她好吗?叶嘉宁没往这个方向思考过。
这是一个很难界定的标准,从霍沉对她提出交易开始,他和王跃恒就是同一类人,很难让人用“好”字来评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