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吾卫挠挠头:“这些似乎不够找人——不知夫人可否随我一道?”
降香:“我只能带你回原处,至于苦主还在不在,我也不能保证。”
金吾卫叹了口气:“先随夫人去看看吧。”他把偷儿交给一同值守的同僚,托他帮忙押解,再请降香带路。
幸运的是,荷包的主人还在原地。
降香的高喝一出,他便下意识地往腰间摸去。
可当他摸出问题时,偷儿并着追他的降香,早已跑得不见了影。
他怕降香追人回来,找不到他了,便索性站在原地等候。
毕竟,无论追不追得到,他都该当面谢谢那位热心的夫人。
“就是他。”降香指给金吾卫看。
“郎君,这可是你的荷包?”金吾卫走上前,将荷包递了出去。
荷包主人接过:“是,是。多谢二位。”
他正欲再对降香说些感激之语,却发现她不知何时,走到了街对面。
降香在胡商的摊子前,焦急地来回踱步。
一边走,一边碎碎地自言自语:“怎么办,他们不见了,是不是去告状了?我完了,我完了……”
荷包主人拍拍她,想要搭话:“这位娘子……”
降香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往旁边一跳。
抬头一看,才抚着胸口放下心来,问他:
“是你啊……你有没有看见我的侍女和护卫?”
“当时,他们随着你去了。娘子不必忧心,我想,他们若是暂时找不到夫人,定会回到此处议计的。”荷包主人似乎看穿了降香所想,安慰道。
降香却被他说得更慌,连忙摇头,抬脚就要走:“不不不,你不懂……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荷包主人拦她:“娘子是我的恩人,还未与恩人互通名姓,是我的失礼。我本家姓冯,名文邈,表字渊之,敢问娘子……”
他话没说完,降香便拨开了他的手,疾步往外走:“好的冯郎君,我姓金,我真的有事要先走。”
荷包主人,也就是冯文邈,拦不住她,只能提高了声音在她身后喊:“金娘子,我乃户部冯尚书之子,出身卢阳冯氏,若夫人有难处,可去冯府找我!”
降香却已经走远了。
确切地说,她已经小跑了起来。
迈入怀王府之时,天色还很亮。
定然没过申时末。
只是甩开了府卫和侍女,没让他们跟着,况且也不是她有意的。加加减减,不算错得太多。
唉,做了好事,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不过,降香又想,他最近忙,现在应该不可能回来。近一月来,他日日晚归。
万国来朝,使者至少还要呆到转年的十五,他还有的忙。之后也会晚归。
他肯定没空管她。
忙得必须要把她这点小事,远远地放在一边。
而等他闲下来,说不准早就忘了,根本记不起来要和她计较。不会秋后算账的。
好心的老天保佑,就让他放过她这次吧。
降香心中存着侥幸,自己为自己减轻错处,并且妄图蒙混脱罪。
她轻手轻脚地进了东跨院,推开房门——看上去一切如常。
鹦鹉低着头,忙碌地啄食着面前的谷粒,旁边的清水喝去了一小半。
它抬头间,望见降香正冲着里屋东张西望。
便热心地出声:“在的!在的!主人在的!”
中气十足,嗓音嘹亮。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将降香立刻定在了原地。
完了完了,她不得不面对了。
若没有鹦鹉这响亮的一嗓子,她或许还有机会偷偷撤出去,拖延一些时间。
现在,里面的人肯定听见她回来了,她不进去,也得进去。
降香没心思和鹦鹉拌嘴,哆哆嗦嗦地伸手,推开通往里间的隔扇门。
便看见之中正坐着一个人。
谢承思身上的官服未脱,凌厉的气势,阴沉的脸色,压得周遭的侍者大气不敢出。
降香也一样。
她整个人都绷紧了,头像是要埋到胸口,一眼不敢乱看。
谢承思看着她发髻上微微颤动的蝶钗——发髻有些松了,旁边的配簪还跑掉了一支。
他冷笑一声,站起身向她走来。
侍者们识趣地退了出去,贴心地关上门。
“站着干什么?”谢承思问她,声音里听不出波澜,“坐。”
或许他不打算追究了,降香心里燃起了希望。
她顺着他的话坐下。
“看到我,你很意外?很不高兴?”谢承思为她斟了碗茶。
茶壶一直在泥炉上煨着,茶水微沸,扑得壶盖悠悠地荡。茶水注入茶碗之中,把碗壁也熏暖了。
茶是甜茶,正适合隆冬。
降香手忙脚乱地接过,掀起碗盖,慌张地喝了一口。
她的心又吊了起来,喝不出什么滋味,却结结实实地被烫到了。
刚散出一口热气,便想到还没回答谢承思的问题,连忙道:“没、没有。”
谢承思看了她一眼:“你当你还是小孩子?冷热不知?”
语气依旧不善,但不再就着方才那危险的话题,继续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