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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2 章(1 / 2)

戌时末,裴沅祯回到府中。

游廊下熙熙攘攘挂着些灯笼,虽不算亮堂,却莫名令他心中明媚。

往回觉得清冷的府邸,此时此刻竟也觉得温馨美好起来。

想起她还在等自己,裴沅祯转过影壁后又加快了脚步。

到了明辉堂,他问:“沈栀栀呢?”

侍卫先是愣了愣,随后诧异回道:“沈姑娘走了。”

裴沅祯点头,想来她也不会老老实实待在屋里等他。

“去喊她过来......”看天色太晚,想了想,又说:“罢了,先去问问她是否歇下,若是不曾,让她过来一趟。”

“大、大人。”侍卫跟见鬼似的,心下打鼓。

听大人这意思,是还不知道沈姑娘已经赎身离府了?

可沈姑娘今日上午就走了,东西收拾得干干净净,后罩楼小院也已空空荡荡。

他迟疑了会,忐忑提醒道:“大人,沈姑娘她不在了。”

裴沅祯脚步顿了顿,凌厉扭头:“不在?”

“沈姑娘她......她赎身离府了。”

倏地,像是有人泼了盆冷水,裴沅祯整个人僵住。

手脚沁凉。

他面色沉下来,犹如冬日深潭,平静得令人不寒而栗。

“谁让她走的?”

.

管家慌慌张张跑过来,才三月的天,却整个脊背湿透。

他战战兢兢跪在台阶下,深知犯下大错,半点不敢马虎。咚地跪下去,青石板发出骨头撞地的声音。

“大人,老奴该死!沈姑娘是老奴放走的!”

他砰砰磕头。

“沈姑娘早上来找老奴,说想赎身离府。老奴原想等大人回来问一问,但沈姑娘说她已经问过大人了。那日在凉亭时,大人允诺随她意愿,老奴当时听了半耳朵,以为........”

他继续砰砰磕头:“老奴糊涂!老奴该死!任大人责罚!”

管家匍匐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额头紧紧贴着石板不敢抬起。

明辉堂正厅里,大门敞开,灯火通明。而裴沅祯,面色阴沉地坐在太师椅上,不发一言。

他盯着虚空之处,手指摩挲玉扳指。

眼里是虚晃的烛火,脑里想的却是早上他出门时,她娇俏的模样。

她跑什么?

若是不想留下大可跟他说一声,他裴沅祯堂堂七尺男儿,难道还会为难个女人不成?

但他生气。

气她前一刻还乖乖巧巧,下一刻就冷漠绝情地离开。

与她相处三百多日,日日历历在目。即便她不喜欢自己,可他自认待她不薄。

然而,她就这么走了。

连声招呼都不愿跟他打。

过了会,侍卫抱了个箱子过来。

“大人,这是沈姑娘走时留下的东西,交代务必还给大人。”

裴沅祯缓缓挪眼,视线落在箱子上。

“打开。”

侍卫打开,箱子里头是满满当当的珠宝首饰。有此前岱梁官员送的,也有回京后他送的。

望着那些首饰,裴沅祯心下寸寸发寒。

她恐怕不知,他从未有女人的首饰,为了讨她喜欢,这些是特地让人去最好的首饰铺子打的。

但她将他的一腔心意视如敝屣,居然想拿去送人。

得知不能当钱,现在又还给了他。

在她眼里,自己恐怕还不足一两银子重要。

裴沅祯冷笑。

他闭了闭眼,倦怠地往后靠。

阖眼后,那些相处的过往如走马观花浮现。

她躲在廊柱后鬼鬼祟祟的样子。

她站在石榴树下,捧着桂花糕讨好的样子。

她穿着烟紫长裙站在客栈楼梯口,歪头问他好不好看的样子。

还有她在榆水村小院里,对老人说“岱梁的官不管你们,京城的裴大人管,他是好人。”

她顶嘴,她生气,她胆大包天,甚至在昨夜,她还亲了他......

裴沅祯自己也诧异。

他活了一十多年,以前种种他分毫没印象,竟只记得了跟她的点滴。

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一个女人而已!

走就走吧,何必在意?

裴沅祯试图将那些点滴画面从脑海里丢出去。

他揉了揉额头,随后起身走去墨韵堂书房。

平时若是有烦心事,他就会写字,大抵能慢慢静下心来。

今天也如此,他只需一副字必定能忘记她。

“研墨!”他厉声吩咐。

侍卫愣了下,小心翼翼询问:“大人,沈姑娘走了,属下去喊个伺候笔墨的过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忽地,裴沅祯心里的火气升到顶点。他转身拔出侍卫的刀,架在他脖颈上。

侍卫惊恐地望着他:“属、属下知错......不该提、提这个名字。”

裴沅祯满脸戾气,刀尖只需轻轻一划,这人就会死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