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旗想了一下才记起她说的这个夏询小哥是谁,嗤笑道:“你还想与他定亲?是忘了他与护卫比武被打得哭爹喊娘的事情了?”
这个夏询小哥也是他们少时相识的伙伴, 家里宠得厉害,好面子, 偏偏又胆子格外小, 因为姜榆长得好看, 也最喜欢围着她转。
有一次林家宴请, 姜榆也去了, 看见了林旗与府上护卫比划长/枪。
护卫年长些,枪/法娴熟,几眼就能看穿林旗的弱点, 专挑他防守不佳的地方攻去。
可少年林旗正值热血, 人若手中红缨枪, 刚正不屈,愈战愈勇,几个回合下来,也捉到了护卫的短处,故意卖了个破绽引他上钩,一记回马枪直取护卫咽喉。
姜榆看得心惊肉跳,等人收枪了迈着小步上前,见林旗额头冒汗,急忙递了帕子,眨着明亮的眼眸,惊叹道:“旗哥,你好厉害啊!”
旁边的夏询一看那边都亲密地递起了帕子,有点酸,不服气地也要跟护卫比试,结果没比划几下就被打哭了,边哭着边说要去告状,闹得个狼狈不堪。
姜榆原本就是随口一说,忽然听他提起这个事情,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两人还在吵架,她这一笑十分不合时宜,急忙止住,可林旗已经听见了。
姜榆掀着眼皮偷偷看他的反应,乌黑的眼眸被泪水洗过,更显清澈明亮,转盼间皆是流光。
林旗也望着她,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剑拔弩张的气氛已悄然不见了。
姜榆莫名的有些尴尬,抹了把脸上泪水,动了动脚趾头,扭扭捏捏道:“你还抓着我的脚做什么?”
林旗心头的火忽然散去,剩下的只有浓浓的无奈,看了看手心里隐约可见形状的脚丫子,一把抛了回去,道:“自己把它脱了,晾干了再穿。”
姜榆忙把脚蜷缩到裙子里,她摸了摸自己的脚,觉得反正都已经被发现了,没必要继续穿着湿着的罗袜了,于是动手去解上面的带子。
袜口刚松动,她又抬眸偷瞧林旗,小声问:“你是不是想看我的脚?”
林旗狠狠闭眼,再睁开,凶狠道:“姜榆,你就是确定了我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你是不是?”
“我哪有这样。”姜榆嘀咕了一声,“还说不会伤害我,都掐过我的脸了,讨厌!”
她转过身把脚上的袜子取掉,又摘了另外一只,然后两只手指头捏着递过去,抱怨道,“穿着真难受。”
林旗一个眼神都没给她,接过来给她挂到洞口去了。
然后两个人一个缩着脚坐在里面,一个坐在靠外的山洞口,谁也没有出声。
姜榆想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她捂着两只脚把方才的事情回想了一遍,觉得其中最关键的矛盾就在林旗不信她对周明夜是没有感情的。
这事很好解决,只要她说了周明夜其实是个姑娘就行,可是姜榆开不了口。
不管怎么说都是周明夜对她有恩,她都答应了周明夜会为她保守秘密,这会儿出尔反尔,也太自私了。
她下巴抵着膝盖琢磨了会儿,抬眼看林旗。
山洞外面被夕阳镀成一片亮眼的橘黄,洞中却昏暗仿若两个世界,姜榆看不清林旗,只看见他挺直的后背,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动不动。
她看了几眼,目光低下,伸长了胳膊捡起一颗小石头,朝着林旗扔了过去。
“哒”的一声轻响,石头落在林旗三步远的地方,可他还是动也不动,完全没听见一样。
“旗哥,你坐过来。”
林旗石头人一样没反应。
“我和你说话呢!”
好好说话一直被无视,姜榆开始耍脾气,恼声道:“你欺负我,我都没有生气,你气什么?你小气鬼!”
两人中间好像隔了层无形的屏障一样,无论她说什么,林旗都没有任何回应。
“……又小气又爱生气,还是一个大色鬼,生气就生气好了,我才不去哄你呢……”
她嘴上这么说,可是林旗一直不理她,她还是心慌了起来。
他俩认识那么多年,在外人看来哪次闹矛盾都是林旗粗手粗脚惹姜榆不开心的,但姜榆自己很清楚,其实都是她自己挑事欺负林旗。
不管她怎么闹,林旗都愿意配合她,都愿意哄着她。
可现在林旗不理她了。姜榆想着刚才他疾言厉色质问自己的样子,越想越难过,默默红了眼圈。
现在荒郊野外,天也快黑了,林旗却完全不理会她了。
姜榆抱着膝盖,低低啜泣了一声。
“哭什么?”林旗终于说话了,语气很生硬。
“我没哭!”姜榆声音闷闷的,也故意不去看他。
林旗转过来,看见她蜷缩在阴暗的山洞中,那么小一团,看着弱小无助,与先前的娇蛮判若两人。
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升起一股自责感,好像真的是他欺负了姜榆一样。
然后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很多年前他就知道姜榆最会装乖扮可怜,明明是她的不对,她也要逼得别人去给她认错。
他决定继续装做没听见。
可是耳边间接响起的低泣声像是藏着钩子一样,把他的注意力全部勾过去,拉拉扯扯,粘腻缠人。
林旗腾地起身走了过去,往姜榆身旁一坐,用冷淡的声音道:“过来了,做什么?”
姜榆抬起头,露出通红的含泪眼眸,委屈道:“我老早就让你过来了,你不理我,我现在又没有让你过来,你过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