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寒声正在喝水的动作一顿,水直接顺着下巴划入衣襟中。
他闷咳几声,面露迷茫:“啊?什么啊?哪个叔父?”
夙玄临眯着眼睛:“那个最好看的叔父。”
“哦。”夙寒声移开视线,干巴巴道,“没、没呢,昨晚我就在床上睡觉呢,没见什么好看叔父。”
夙玄临更加怀疑了:“当真?你发个誓。”
夙寒声又咳了几声,装傻道:“啊?为什么要发誓?”
“不许撒谎。”夙玄临道,“你要是说了一句假话,就……”
还没说完,夙寒声突然踉跄了下,脚下竟然凭空出现个奇怪的繁琐阵法,无数漆黑的手将他往下拽。
夙玄临:“……”
夙玄临酒差点都洒了,唇角微微抽动:“你看吧,你撒个谎都把无间狱的阵法招出来了。”
夙寒声瞳孔惊惧地震动:“啊?!”
说谎竟会遭受如此责罚吗?!
“我、我错了!”夙寒声赶紧道,“我说谎了,我昨日见好看叔父了,他让我把灵力……唔!”
话音未落,阵法呼地一声将他整个人拽了下去。
夙玄临“啧”了声,继续优哉游哉喝着酒,好似一点都不担忧。
就是比较好奇,崇珏昨日让夙寒声做什么了?
总不可能真的为老不尊,做些龌龊事吧?不行,得找他去问问。
要真是这样,崇珏当死。
***
夙寒声陡然被拽下无间狱,吓得手脚胡乱扑腾,尖叫个不停,明明都落地半天了,却还在哭着像爹赔罪:“爹救命!我再不说谎了,爹!爹爹!”
“嚷嚷什么?!”有人不耐烦地道,“吵都吵死了!”
夙寒声吓了一哆嗦,迷茫地抹了抹糊住视线的眼泪,哽咽着抬眸看去。
此处遍地都是猩红血泊,周遭暗无天日,连一丝阳光都没有,只有身边有几盏烛火。
他身处在一处奢靡的灵芥大殿中,四周悬挂无数条写满古怪符纹的白绸,风微微一吹胡乱飞舞,好似招魂的炼狱。
但没来由的,夙寒声却不觉得惧怕,好像早已在此待了多年一样。
他环顾一周,迷迷瞪瞪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一个身着墨痕衣袍的男人大马金刀坐在不远处,琥珀色的眸瞳全是不耐。
夙寒声歪头,不解地看他。
乞伏殷一挑眉:“还记得我是谁吗?”
夙寒声摇头。
“我是你舅舅。”乞伏殷起身走上前,在遍地血泊的无间狱中他好像来索命的厉鬼,居高临下看着满脸懵懂的夙寒声,当即冷笑一声,“不会叫人吗?”
夙寒声大概没从他身上察觉到恶意,仰着头乖乖道:“舅舅。”
乞伏殷:“……”
乞伏殷蹲下来,掐着夙寒声的下巴左看右看,啧啧道:“看来还真傻了。”
夙寒声温顺地任由他掰着自己下巴像是摆弄物件似的转来转去。
不过,乞伏殷看着满脸清澈蠢意的夙寒声,却极其不满地道:“你蠢起来就不像她了。”
夙寒声:“……”
他只是失去记忆,并不是傻了,且这段时日身体和神智也已恢复及冠时的模样,好话坏话自然听得出来的。
夙寒声眉头一皱,猛地一张嘴,一口咬住乞伏殷还在掐他下巴的手。
乞伏殷当即“嗷”地一声,拼命抽手,夙寒声却咬得更紧了。
“夙萧萧!”乞伏殷咆哮道,“你就随你那个混账爹!脸长得像,脾气也像……给我松开!”
夙寒声一听他竟然还骂夙玄临,当即咬得更用力了。
最后以乞伏殷往夙寒声嘴里塞了一朵溢满花蜜的花儿才把爪子解救下来。
乞伏殷甩了甩手,冷冷看着夙寒声,又开始惦记这臭小子的眼睛。
挖了算了。
“舅舅。”夙寒声很自来熟,看乞伏殷被咬了也没揍他,已熟练将他归为和爹、叔父一样待他好的尊长,一边舔着花蜜一边问道,“你知道红本本吗?”
乞伏殷正在揉手指上的牙印,冷冷道:“我只知道生死簿,你马上就得下去见阎罗王了。”
夙寒声被呛了下,“哦”了声,不吭声了。
乞伏殷蹙眉半晌,看着夙寒声清澈得好像幽潭的琥珀眼睛,不知又想到了什么,不耐烦踹了一脚旁边的骷髅,往夙寒声旁边一坐,没好气道:“什么红本本?”
听起来不像什么好东西。
夙寒声道:“叔父给我的。”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个东西。
乞伏殷垂眸随意看了看,等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后,头发差点直接炸开,咆哮道。
“闻、镜、玉——!”
无间狱早已没了界门,那愤怒的咆哮声好戏穿透地面八千丈,直直冲向应煦宗。
***
崇珏头痛欲裂地从床上醒来。
他多少年没喝过这么多的酒了,坐在榻上懵了半晌才终于找回点神智,努力回想也记不起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糊涂事。
好像断片了。
崇珏蹙眉,盘膝而坐运转灵力在经脉中走了几个周天,身体因醉酒后的困乏和疲倦终于消退去。
但记忆还是懵懵的,隐约只记得自己好像去找过夙寒声。
应该没做什么……荒唐事。
恶念和善念已融合,崇珏有点不能保证自己昨晚有没有兽性大发做不可挽回的事,皱着眉换衣洗漱,打算去寻夙寒声试探试探。
只是刚把满是酒气的衣衫脱下,却见一个鲜红的东西从胸前衣襟掉了下来。
崇珏蹙眉,抬手轻轻一动,风托着地上的东西缓缓落到掌心。
四四方方,艳红喜庆,好像是什么帖子。
崇珏将那东西微微翻过来,瞧见上面几行字,浑身彻底僵住了。
「琴瑟之好,弄玉吹箫。」
是一副崭新的还带着墨香的庚帖。
崇珏面无表情,指尖却不自觉抖起来,沉着脸将庚帖打开,迎面就被上面两个名字给撞得险些后退数步。
夙寒声。
闻镜玉。
庚帖之上明明白白落着两人交织交缠的灵力。
崇珏:“…………”:,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