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姑射几乎要憋疯了: "对。"
见夙寒声蹙着眉,似乎心生警惕,周姑射又赶紧加了句: “我就是摸一摸脉像,就像凡间的大夫一样,不会用灵力去探你灵脉根骨。"
庄灵修曾千叮咛万叮嘱莫要让别人为他探脉,但摸一摸脉象应该没什么大碍。夙寒声也想知道跗骨毒有没有解,便伸手将腕子递了过去。
周姑射立刻伸手去摸脉象。乞伏昭垂在袖中的手微微收紧。
周姑射虽然不懂人情世故,但起码的医德还是有的,说只摸脉象就绝对不动半分灵力。
夙寒声闲着没事,歪着脑袋去看周姑射。
他对此人没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年幼时她曾跟随上苑州的周真人来过应煦宗,其他的便不太记得了。
徐南衔曾说周姑射小时候曾吵着闹着要嫁给自己,夙寒声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人见人爱,又一想到小医仙的脾气,猜测她当时八成是为了想探脉才胡的言乱的语。
来闻道学宫之前,谢识之曾说要请上苑州的周真人和小医仙为他诊治,想来应当是极其信任。年幼时周真人又在夙玄临授意下为自己诊过脉,那人或许也知
晓凤凰骨的存在。
夙寒声脑海中思绪翻飞,视线无意中瞥到腕间上的青玉佛珠。
就算抱有最坏的打算,上苑州的周真人早就图谋不轨,或是小医仙周姑射探出他体内的凤凰骨,想要据为己有.…
夙寒声心口一跳。
如果他被上苑州抓去,剖出凤凰骨丢了性命。……崇珏,会是什么反应?
这种异想天开的幻想,像是凭空为夙寒声造出一副令人沉溺其中的假象,让他不受控制地心生起无限的愉悦和期待。
他近乎有种报复的快感,扭曲地心想,万一他死后,崇珏也和自己一样从前世重生了呢?
夙寒声不知为何,高兴地直蹬腿。
周姑射突然蹙眉道: “你想什么呢,心跳都能打鼓去了?”夙寒声: “…
夙寒声干咳一声,正要说话,却突然感觉喉中一股血腥味翻涌而上,猛地一口血吐了出来。乞伏昭被吓住了,立刻起身扶住他: "少君!"
大口大口的污血从夙寒声口中涌出,顷刻间便将衣襟浸得脏污一片,他挣扎着想要说话,眼前却一阵天旋地转,踉跄着往地上栽去。
方才还在乐颠颠幻想自己奄奄一息的模样,这下彻底要半死不活了。
耳畔像是被蒙上一层结界似的,听得不太真切。
似乎有人在厉声说些什么,听声音像是乞伏昭,但语气却是近乎歇斯底里的暴怒,并不是夙寒声寻常所熟知的小可怜。
视线模糊中,周姑射倾身而来,面如沉水掐住他的下巴,手指落在他的眼尾。"醒一醒?能听到我说话吗?夙萧萧.…萧萧!"
夙寒声唇角带血,眼神涣散,浑浑噩噩间以为此人要想梦中那古怪的男人一样想要挖自己的眼睛,挣扎着想要躲开那只手。
"唔……不。"
周姑射冷冷将手收回——到这份儿上她竟然也没有不顾别人意愿地强行去探脉,她瞥着乞伏昭,道: "跗骨毒已解了,你冲我吼什么?"
乞伏昭愣了下。
周姑射的确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纵之才,连她师尊都感觉棘手的跗骨她却轻而易举地解开——虽然用药太过大胆,夙寒声呕出的不知是毒血还是解毒丹刺激
出来的血。
乞伏昭见夙寒声这副狼狈至极,双眸失神的模样,眉头紧皱。“当真解了?可会有什么后症?”
周姑射淡淡道: “将毒血吐尽了就好,日后不会再畏光着火。后症……哦,可能我用的毒太多,他今天脑子会不太好使,有点小人跳舞什么的幻觉是正常的,记得多喂他点水。"
乞伏昭: "……"
用毒?脑子不好使?幻觉?这还都是正常的?!
乞伏昭见夙寒声浑身是血,眼神还涣散盯着虚空一副痴呆懵懂的模样,知晓他课肯定上不成了,只好将人抱去内室榻上躺着。
周姑射的医术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已经许多年没有研究过有挑战性的毒,眼瞧着彻底解开书籍上的奇毒跗骨,她脸上罕见地露出些许笑来。
她行事从不求回报,招呼都不打地带着药箱就往外走。
还未出落梧斋的门,突然一声兵刃出鞘的声响响彻耳畔。寒光一闪。
乞伏昭拦住去路,手中长剑微垂点地,内府灵力四溢,将他背后长发吹拂得胡乱飞舞,瞧着像是来索命的煞神。
只是此人面容温柔敦厚,好声好气地开口。"多谢小医仙为少君解毒,昭冒犯,能请您再帮一个忙吗?"
周姑射: "……"这架势可不像来道谢和求人的。
落梧斋内舍。夙寒声奄奄一息躺在榻上,口中涌出的血浸到腕间青玉佛珠上,微微闪出冰冷的光芒。
窗户大开,朝阳斜射而来,悄无声息落在夙寒声垂在床沿的手指上。
夙寒声失神地去看。跗骨毒已解,手随意地垂落床边,晨曦缱绻绕在修长指尖,将素白的指腹照得好似半透明的暖
玉。
随后, “嘶”地一声。温暖的朝阳陡然化为蚀骨的毒液,顷刻间夙寒声漂亮的手指烧出一寸寸猩红的伤痕。
夙寒声猛地将手缩回来,呆呆看着指尖还未愈合的烧痕。跗骨.
不是已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