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病了吗?
我真的病了吧!
我很开心我还有意识,代表我还不到病入膏肓。
此刻,在被窝里的我已经快喘不过气,被房门开啟的声音惊动,我的手也才从颈上离开。
床垫往左陷,我轻轻将棉被拉下,与我对视的是在仅靠小夜灯光亮下,所见的妈妈疑惑的神情。
她躺在我的身旁,看着我问:「你不热吗?棉被盖那么紧做什么?」
「我好像有点感冒了。」其实我的背正盗着汗,但我喜欢,就像有人在背后守护着我一样。
「你半夜踢被子的坏习惯喔,真的要改掉,不然妈妈睡着了不能帮你盖被子。」妈妈伸手将我的头发勾到耳后。
「好啦。」我微笑。
妈妈一向是一躺就入眠的,有时候会让我觉得很寂寞,老是丢下我面对清醒,可是这也没办法,毕竟她那么辛苦。
差不多两分鐘后,我睁开眼,先看了夜灯一眼,确认它的插头没松,再将视线移回妈妈身上,她入眠前换了一个睡姿,现在是背对着我的。
望着妈妈的背影,沉稳的呼吸让我想起幼儿时期她会轻拍着我的胸口,很规律的给我安全感,压抑着想伸出手环抱住她身子的念头,由眼泪替我宣洩。
就这样无声的将枕头浸溼,枕头布溼漉漉贴着我的脸颊,冰凉的触感似乎也让情绪降温,慢慢的平復心情,只希望闔上眼之后能让我做一场好梦。
哪怕只是几分鐘,至少,让我去一次天堂。
当我再度睁开双眼,已经早上六点二十分,米色却不透光的窗帘,让室内显得毫无光亮。
身旁空了一个位子,妈妈总是在凌晨结束前出门,不过不要紧,一个小时后我们还会相见的。
离开床,从床头柜取了一条黑色发圈,随手紥了个马尾准备走进浴室梳洗。当我拨开门帘,又是这张毫无血色的脸,我常常觉得,看自己看久了会觉得好陌生,甚至有些恐惧感,眼神从对焦成了失焦,然后镜子里的我越来越模糊,重叠的成像宛如人格分裂。
可能我从来都不晓得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而现在的我又符合谁的期待?
出门前重新绑个整齐的马尾,稍早经过那个人房门的时候,没有客气的放轻脚步,一眼都不瞧就这么经过。
开门,再关上。铁门清脆冰冷的敲击声,真痛快。
搭乘学校专车的我,一个人站在骑楼下,不与人成群,一方面因为我是新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开始厌恶了虚偽。好像有点晚了,毕竟我也是个虚偽的人,所以那时候才物以类聚吸引了跟我一样的他们。
专车到站前,学生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在我的观察下前来的方式大致就是三种,搭公车、徒步,也有是家长接送的,我看着最后那一种人,他们几乎不跟家人说再见,下了车直拿手机往朋友奔去,甚至连路都不看。
我仍然相信有真诚与人交朋友的人,很稀少且永恆并不存在,因此曾说的那些「要好一辈子喔!」是不是也会一同化为尘埃。
在接下来这些日子我不会过于自闭、独来独往,不过我的确不想再轻易认定所谓的“好朋友”,人际关係不可否认是一种必要的工具,它届时也是一种纠缠的麻烦而已。
上了专车,双人座位只有我这一座是热的。
戴上只有右声道的耳机看向窗外,摇晃起伏及速度令我有些眼花撩乱,却清晰了思绪。然后我轻轻微笑了,因为待会就能见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