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正殿便就是皇帝的御书房,通常皇子们犯了错,便就是被拎到那里教训。
李怀叙虽然不是诸皇子中参与国事最多的,却是去过居正殿次数最多的。
公孙遥一言难尽道:“今日早晨,我听闻宁王妃也进宫了,应该是去了萧贵妃处。”
萧贵妃是宁王的生母,如今他们夫妇俩犯了如此大错,自然要进宫找她商量对策。
李怀叙欲言又止,默默边走边吞咽了下口水。
“但愿三皇兄能逃过此劫吧……”他喃喃道,“等他平安了,我一定请他好好吃顿酒,还是得自己赔了罪,心里才踏实。”
公孙遥最不想听到的,便就是此类话。
还请他喝酒?真不怕他在宴上便直接对你拔刀相向呀?
她默默忍住又想要翻白眼的冲动,问道:“我昨日说的,叫你趁早想办法去外放,你放在心上没有?”
“昂?真的要去外放?”李怀叙不确定道,“我才入屯田司第一日……”
“那你昨晚说的,都是骗我的吗?”
“那自然不是!”
公孙遥撅起嘴,俨然不信他这种鬼话。
眼看着宫门就在前头,自家的马车也已经安排好了,她挣开李怀叙的揽顾,自顾自走在了前面。
烟紫的裙袂随风飘扬,晃在李怀叙眼前,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她小巧的身影便已经走出去一大截。
前方朱紫的城门,映着他的妻子,身姿极美,像是一只急忙要翩飞出去的蝴蝶。
“我说真的!我不是骗你的!”
他急急忙忙抬腿,追了上去,再次在宫门处揽上她的肩膀,旁若无人地俯身贴着她道:
“我说真的,真的,真的不是骗你的!你待我先在屯田司装模作样几日,好歹是父皇安排我去那里的,我总不能才干了一日就说要走,那他势必又会狠狠地教训我一顿,万一还生气不放我走了,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居然就这么贴了上来,公孙遥看看左右两侧的宫人和守卫,只觉自己脸都要丢尽了。
她甚至没听清他都说了些什么,只想奋力地推开他。
却没能同上回一样如愿。
一番纠缠下来,只是叫李怀叙更加抱紧了她。
“我说真的!”他站在大道正中,非要坚持道。
“行行行,我知道你是真的了。”公孙遥无奈道,“你先松开我……”
“那你回家之后,不能再因此与我生气了!”他倒还知道为自己求一道保障。
公孙遥已经难为情到不敢再去看四周的人,只能拼命点着头,承诺道:“好,绝不因此对你生气!”
李怀叙这才满意,松开她薄薄的脊背的同时,又牵紧她的手。
“老九!”
正当李怀叙把人哄好,两人都准备踏上马车回家的时候,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
夫妻俩双双回头,只见到是一位肚皮圆滚,富态尽显的紫袍官员。
他正不徐不缓地向这边走来,迈着四方步,脸上带着祥和的笑意。
虽然不认识他是谁,但从他的官服和对李怀叙的称呼上,公孙遥基本便能断定,他是位李怀叙叔伯辈的王爷。
而且,很有可能便是跟李怀叙关系最好的那位,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淮王。
果不其然,李怀叙很快便爽朗地回他:“五皇叔!”
“哎呦,老九啊,你真是不上道,新娶了媳妇这么多日,竟都不带上皇叔家来瞧瞧,你瞧,我还是今日在宫门口碰见,才知道你这王妃原来长这样!”
淮王话里虽然全是对他的责备,但眼里还是不可抑制地流露出对李怀叙的喜爱。
笑着与公孙遥点了点头之后,他又拍着李怀叙的肩膀,欣赏了一番他穿着官服的样子。
“好小子,今日上朝,差点没认出你来,你若天天都是穿成这个样子,那说你整日遛狗斗鸟,吃酒赌钱,还有谁信呐?”
“那不是人靠衣装嘛。”李怀叙颇为腼腆地回应着,眉峰上扬的弧度,却将他真实的得意暴露无遗。
“行,你个臭小子!”淮王朗声笑开,“怎么样,今日初上朝堂,感觉如何?要不上皇叔家中小酌几杯,皇叔为你指点指点将来的路子,顺便叫你皇婶也见见你这位新娶的王妃?”
“那敢情好!”
公孙遥扯了扯他的衣摆,刚想暗示他拒绝,他却居然已经嘴快,直接答应了下来。
她震惊地瞧着,碍着淮王的面,心中有话不敢言。
待两人坐上马车,她才锤着李怀叙问:“母妃叫你好好回去面壁思过,你就这样去淮王府上喝酒了?”
“小酌而已。”李怀叙用手指暗示着她,“我保证,只喝一小杯。”
可他在她这里,已经全然没有可以值得信赖的地方了。
她忍不住,又多锤了他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