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荀逍冷笑,谁能不一夜成长呢?
"想知道通敌案详情,随我来。"
荀逍冷冷道。
他快步出了黄墙小院,走到巷口的客店旁,罗迁已经牵出两匹快马,荀逍接过黑色的一匹,翻身而上,迅速打马疾驰而出。
谢辞顾莞紧随其后。
一行人越过伏牛山,绕拢州关口,直出关外,再绕回肃州飞山关之外。
莽莽褐黄残白的山岭,一片片败伏的黄草,在肃州最大的烽火台的视觉盲点坡下,荀逍马鞭一指:“瞧见了吗,此地北去五十里,有个叫宿坡的小石镇。”
关外和北戎国境交界之处,有一大片的混居区域,有汉民,也有牧民,也有羌氐或其余杂族混血民,靠山吃山,这起伏的山峦能养活不少人,他们有的聚居,有的季迁,放牧打猎为生,但一旦遭逢大战,就会迁徙逃离。
关外其实并不想象中的一出去就黄沙漫漫寸草不生的,很多地上,水草都还算丰美。黄沙漫漫寸草不生的,很多地上,水草都还算丰美。
冒险进出的商队也不在少数。
也是因此,为很多见不人的交易提供了便利。
"前年年末,姑父就来信,说发现北军有部镇竟悄悄与北戎部族交易盐茶糖布,乃至铁器兵刃!"
后者朝廷明令禁止罪同通敌,这简直就是胆大妄为!
谢信衷震怒,亲自展开探查,最后竟然查出了一个影影倬倬非常庞大的走私线。
"他得到了确切证据,亲自来了肃州,带兵出关擒获走私队伍。"
后面的事情,重点卷宗上也有大致提及了。
谁知谢信衷亲自带兵出关之后,却成了他乃走私线的幕后大主使,这张网,正是为他打开了!最后,十二大将领同时指证,通敌罪名就此成立!
荀逍前情知道的很详细,但不等上述一切发生,他就先身陷火海,烈焰焚身,母亲猝亡。北风凛冽如刀,猎猎刮过人的脸颊脖颈,吹得顾莞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在这一片苍茫和雪白之上,荀逍短促冷笑,他嘶哑的声音带着讥诮:“瞧见了没,就在这一片。"
皑皑白雪,覆盖了茫茫草原,残阳如血,“你父亲在此地重伤,你大哥当场身亡。”
桀桀笑声,嘶哑难听到极点,随着他一句一句还原详情,谢辞一动不动。
他伫立在这北风呼啸的草原上,放眼望去,枯黄,惨白雪色,毫无生息。
一如一年半前那让人动魄惊心改变他一生的场景。
他独立了许久,直到感觉顾莞来到他的身边。
顾莞都有点不敢说话,站了好久,直到那边篝火升起来了,水烧开了,她才端着瓦罐子过来。"谢辞,你还好吗?"她有点小心翼翼地问。
谢辞接过水罐,却摇了摇头:“别担心,我没事。”
他拉着顾莞退后几步,蹲在避风的土丘后,很冷,他把热水给顾莞喝,她喝完说不喝了,他才仰头咕噜咕噜饮尽,把罐子扔在雪地里。
"别担心我,我没事的。"
是的,这些事情谢辞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了,只不过现在更详细一些,知道这所谓通敌和走私线的前因罢了。
“我早就知道了。
”至于大哥,他轻声说:“总不会比身首异处更差。”一开始以为北戎突袭,以为自己战死沙场,反而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谢辞深呼吸,他很快消化这件事,手指摸索颈下玲珑扣摩挲了片刻,他说:“莞娘,我打算招回谢家卫。"
谢辞收复势力的心更加迫切了。
荀荣弼都有近卫,世代为将的谢家当然也有卫军,当初谢家出事,谢家卫固然首当其冲七零八落,但分开多处的他们,总会有火种留存的。
从前腹背受敌不肯相信,但收复势力的念头一开,谢辞自然而然想到谢家卫。
顾莞立马精神一振,她知道谢家卫啊!她甚至知道谢家卫是真忠心的,因为原轨迹里,侥幸大难不死的那部分谢家卫直到几年后都还在寻找谢辞,不肯相信他已经死亡,直到谢辞惊鸿出世。
她的声音立马变得有点兴奋,“好!那怎么招回呢?”
谢辞当然不可能大张旗鼓的,甚至此刻他心中都还带着防备,“若他们有心,肃州的事肯定能察觉一二,待他们遁踪寻来。"
顾莞想了想,这样也合适,毕竟他们现在也不知谢家卫在哪里。说完这些之后,谢辞终于流露一点烦恼,他从牛皮袋里取出昨夜打开的两封信。
信到末尾,荀夫人和谢明铭最后连谢二嫂谢大嫂谢三嫂都说,他们要来西北———家人就算不聚在一起,也要守望相助。没有一个人受罪其他人安享太平的道理。
荀荣弼事了之后,谢辞顾莞去信告知了谢二嫂,一来说明白这件事,二来最重要的,让她多加小心警惕。
但谢二嫂很快回信,说,荀夫人已经知道了荀荣弼指证谢家的事了。这个,街头巷尾甚至说书的人都有,瞒了这么久,终究是瞒不住了。家中具体过程就不说了,最后谢二嫂把后续也说了给一家人听了。
荀夫人怎么悲伤痛苦不说,最后一家人决定,要举家往北,不愿意谢辞一个人承受这些。先是荀夫人谢明铭,最后连谢二嫂也妥协了。
———家人最初以为不过查探艰难,但谁料竟是如此,难以想象谢辞和顾莞经历的动魄惊心和孤立无援。
谢辞把信给顾莞看了,并交给她保管,荀夫人谢二嫂让他说明地址,谢辞却不愿,“不用她们,我一个人就可以。"
皑皑白雪,斜阳渐尽,谢
辞回头,年轻俊美的面庞映着雪色和暮光,有一种动魄惊心的坚忍。他说:“我总能做到了!”
“我爹爹哥哥们一生忠义正直,无一丝一毫可真正让人诟病之处,我相信我一定可以做到了!”只要底子没问题,都是诬陷,都是假的,假以时日,他必定为他们明冤昭雪讨回公道的!顾莞正要说什么,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踩雪声,荀逍冷冷讥诮:“人间正道自来殇。”不是正义,就可以的。
谢辞不悦,霍地站起。
两人冷冷对视。
荀逍毫无温度的目光审视着眼前的谢辞,“我知道你想收复谢家势力。”
"你真的可以做到吗?"
若谢辞真能收复谢家旧部,荀逍才会觉得,有和对方一同行动的价值。
"这条走私线更后头的人是谁,我没查到。"
这也不是在外围能查得到的,但荀逍能肯定,这是一条庞大的走私线,涉及的不是一个人利益,幕后必然有一个或几个军高权重的人物。
“十二大将领,其中六人是你父亲的心腹大将,这其中三人已真正叛变,另外一人独子被劫,一人仙人跳,最后一个贪渎被人抓住把柄。"
“除了六大心腹之外,还有几个你父亲真正的死忠在,宁死不屈的。”其中两个,掌握着不小的军权,“但其中一个,已经死了,另外一个没死但也快了。”
被泼脏水,被构陷,反正谢家的这条线牵扯下来,一并将前者拔起了。
"秦家如今已经危如累卵,若再不能设法营救,很快也就完了。"
荀逍盯着谢辞,挑眉:“你想收复势力,就得赶快了,从这里开始吧。”不然再晚上一些,就大势已去了。
荀逍眉目扭曲,挑眉形如厉鬼,在暮色中近距离尤为恐怖,不过顾莞并没害怕。她反而心头一跳,“秦家,哪个秦家?”她突然想起,谢二嫂娘家,不就是姓秦吗?
荀逍哼笑两声:"没错,就是你想的那个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