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好意思,于是催促顾长倾:“你找到哪里卸发冠了吗?”
顾长倾的两指夹着束发固定的细长金钗,将之慢慢抽出。
他低声应,面上有绯色泛起:“嗯。”
沈诉诉觉得自己的脑袋一轻,她头上的发冠落了下来,掉进顾长倾的大掌间。
细长的金链与各色珠玉堆叠着,从他指尖垂落。
“好了。”顾长倾沉声道。
沈诉诉赶紧跑过去吃东西。
她的鼻尖动了动,问顾长倾:“你喝酒了吗?”
“并未。”席间有人要劝酒,都被顾长倾拒绝了。
他确实没有饮酒的习惯。
“若你今晚喝酒了,那就出去睡。”沈诉诉小口啃着鸡翅,对顾长倾说。
顾长倾愣了一瞬,道:“我今晚,不会与你同处一室。”
毕竟他们是假成亲。
“那可不行。”沈诉诉想着京城那边万一还留着人监视,“京城的人没回去怎么办。”
“好。”顾长倾点了点头。
他起身,打开衣柜,准备另取一套被褥,去外间的榻上睡。
但柜内只有沈诉诉的衣物——还有他自己的那几件常穿的衣服。
沈诉诉的东西多,将柜子塞得很满,没空间放被褥了。
顾长倾的薄唇抿着,没说话。
沈诉诉回过神来:“我东西多,好像塞满了。”
顾长倾回身道:“无事。”
沈诉诉了眼桌上燃着的红烛,想了想说道:“那你过来和我一道。”
顾长倾身形微动:“你……”
“你若不嫌我睡觉不太老实,那就躺一下……”沈诉诉小声道。
“外间没有床榻。”沈诉诉说,她意外地有些心虚了,“你总不能睡地上吧。”
顾长倾的眼睫微颤,回身,对着她点了点头。
他坐在沈诉诉身边——只有她身边有椅子。
桌上还摆着一壶合卺酒,沈诉诉捏着鼻子说:“顾南舟,我不喝酒,你替我喝了吧。”
“我也不喝。”顾长倾意外地拒绝了沈诉诉的要求。
沈诉诉扁起嘴:“那怎么办?”
顾长倾给她与自己倒了杯茶水:“喝茶?”
“也……也行……”沈诉诉与他商量着来。
她很后悔,她还以为顾长倾懂得更多,能帮她做点事,没想到他自己也呆愣愣的。
喝交杯茶的时候,顾长倾的动作僵硬,由于姿势的缘故,两人的面颊贴得极近。
沈诉诉盯着顾长倾说:“你怎么不我?”
顾长倾忽地握住她的手腕道:“自然是……不敢。”
沈诉诉听到他的心跳声快了起来,她轻声笑。
“原来,你今天作诗的时候,隐晦地表达我美得让你不敢,是真的啊?”
“作诗,自然是肺腑之言。”顾长倾的俊眉微挑,承认了。
“你夸我好,还说我可,说我性子活泼讨喜。”
沈诉诉的正脸追着他的视线,坚持问:“是真的吗?”
“真。”顾长倾只简短地应了一个字。
他垂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沈诉诉也低头喝了,但她发间的头饰太多,即便摘了发冠,也戴着许多发饰。
那样式考究的发饰在她低头的时候,一不小心缠上了顾长倾胸前垂落的墨发。
所以,沈诉诉的脑袋这么一低下去,就抬不起来了。
繁复的发饰勾缠着顾长倾的发丝,沈诉诉一用力,就感觉自己的头皮被扯着。
“顾南舟,我头发缠住了。”沈诉诉小声抱怨,“谁许你把头发放前面的?”
顾长倾手忙脚乱,准备给她解开,诚实答道:“你说这样好。”
他没有披散半边发的习惯,将头发全部用发冠严谨束着才更方便行动。
但沈诉诉觉得江南更流行风流倜傥些的发型,就让他这么梳发了。
只有婚礼这么一日,他会如此束发,没想到把沈诉诉头上的发饰勾住了。
沈诉诉歪着脑袋,她的手还和顾长倾的手臂勾在一起。
碍于这样的姿势,这手一时半会儿没法拿回来。
顾长倾低眸,入目就是她的青丝与雪白的脖颈。
那莹润的耳垂上未着饰物,与她的脖颈连成一条漂亮的弧线。
他单手将自己垂在胸前的墨发勾着,细细地将发丝解开。
沈诉诉与他靠得太近,时间久了,就开始紧张,再加上这喜房内气氛暧昧。
她心绪开始波动,手脚变得有些僵硬无力。
霎时间,一时不慎,她的身子凉了下来,整个人也软趴趴地跌入了顾长倾的怀里。
沈诉诉羞愤欲死:“顾南舟,你……你故意的,你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