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晚抽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一只柔弱无所依靠的小猫,虚虚地捂着脸趴在他身上。
温华满头大汗,听到她难受的声音心疼的一抽一抽的,电梯停一层卡一层,等的温华焦急上火,选择了爬楼梯。
到达口腔科的时候,整个科室的人都用第一次去动物园看动物的眼神看着他们。
一条长廊,十来扇门,温华拿出手机看挂号的人,去找主任的房子。
纵使是经验老道的医生见了这场面也是惊讶得用手臂抬了抬眼镜,操作床上躺了个小毛孩子,旁边的座椅上站着家长。
“怎么了?”
温华把方晚放下来:“她牙疼。”
“哪颗牙?”主任扫了他们一眼,站起来抽了两根棉签。
方晚说话都不利索:“左边上面,最里面一颗。”
“好,张开嘴,诶,抬起来一点,左上边最里面是吧?”主任拿着棉签往里面探,抵住牙齿扫了一下,“是这颗疼吗?”
“昂。”方晚疼的抽抽。
“好,先去照个片看看。梁姐,给她开个单。你们是手机上挂的号对吧,手机上交了钱,拿着单子去做吧。”主任继续坐回去给小孩子看牙齿。
温华拿出手机交钱,带着方晚去照片,里面他就不能进去了,站在外面的小窗口看着,再拿照好的片子到主任那里。
主任让小孩子咬紧棉花到外面坐一会儿,脱下白手套,拿过片子一看:“是颗智齿,拔了吧。”
方晚差点又想哭。
她小时候有颗牙没长好,里面的新牙开始长出来了外面的牙还没掉,方晚是十分怕疼的人,席月萍哄她去医院好久她都不肯去,席月萍就说算了,等它自己掉了,那个时候的小不点方晚哪能想到席月萍是想玩声东击西。
最后是席月萍提着一大袋吃的说要去医院看孟阿姨,方晚馋零食又觉得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妈妈不会让自己拔牙了就跟着去了,结果到了现场席月萍就让方汉把她摁住,牙科叔叔立马麻醉针上来,叁下两除二就拔掉了。
为此方晚第一次感受到了人间险恶。
主任问了问方晚有没有来月经的情况,然后让温华把手机上的挂号撤掉,再让方晚重新挂,不然医保不好报销。
方晚在手机上重新挂号付款,让温华去一楼的药房把麻醉药什么的拿上来。
温华吻了吻她的额头:“我马上回来,不怕昂。”
他走了之后,主任在那里看新的病人,也跟方晚攀家常:“小姑娘,那个是你男朋友吗?”
“……嗯。”方晚点点头。
梁姐坐在小圆椅子上笑,指了指门口:“帅的哦,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刚才好多小护士在门口看。”
“谈恋爱好久了?”
“……”怎么说?第四天?方晚犹犹豫豫,“四年了。”
“那感情不错啊,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刚谈恋爱,把他给紧张的,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主任笑。
……对,的确才刚谈恋爱。
温华一直都陪在她身边。
从她战战兢兢地躺在操作床上开始,连麻醉针都不敢看,温华紧紧握着她的手,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她。
第二针麻醉药有些疼,打完之后主任让她休息一下,等麻醉药起效。
温华让她漱口,然后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用手腕上的小皮筋给她扎了个松垮的马尾。
直到洞巾盖在她脑袋上,方晚感觉到金属与牙齿碰撞的声音,似乎没有多久,她感受不到一点痛,安全感通过温华厚实的手掌传来。
主任跟温华聊着天,作为闯社会二叁十年的人,有的时候她通过人走路的姿势就可以判断出这个人不简单。
温华所展现出来的气质不像是普通上班族,走路的时候腰板挺得很直,大阔步的,像个官员领导,而且看着有些眼熟,她就忍不住多攀谈了几句。
温华含糊其辞地回答着,他怕透露的太多,这些主任的交际圈人员关系不定,将来对方晚不好。
那颗牙两分钟就拔完了,方晚咬着棉花坐起来的时候看着消毒巾上的牙齿还有点难以置信。
“你年轻嘛,你看这颗牙。”主任用镊子翻,“应该是处于你刷牙的死角,所以坏了,里面完全空了,前面牙齿都跟它挨得太近也有点磨坏了,一个星期之后再来补,还有就是看片子,你下面的智齿横着长的,等出来点也要拔了,不然会把前面的牙齿顶坏。好了,到外面坐四十分钟,等我看看出血情况,没事了就可以走了。”
两个人就坐在外面等。
“你说过了麻药我会很疼吗?”方晚手里拿着梁姐给她的注意事项,说话含含糊糊的。
温华搂着她的肩,嘴角勾着笑:“给你去买点消炎药和止痛药,这一周吃点半流质的,回家再弄点冰敷着。”
“那我可以吃冰棒吗?等化一点的那种。”
温华发现她就像一只受伤的猫,温顺的不得了,此时此刻会向救助她的人展现出自己的脆弱和娇软。
这让他欣喜若狂,仿佛那个被她挂上“温华与狗不得入内”的世界终于为他敞开了一丝缝隙,于是温华忍不住吻着她的额头:“好,我答应你。”
四十分钟后,温华带着她进去拿掉棉花,主任看了看没什么出血了就说可以走了。
“好了,我们回家吧。”温华笑眯眯地朝她伸手。
方晚看那只大手,虎口上有因为她用力过猛而留下来的指甲印,淡淡的几个,泛着一点红,她犹豫了一秒钟,最终还是牵了上去。
主任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的背影:“现在的年轻人啊,感情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