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记得吴凯和伍月婷吗?两个人从高中就开始恋爱,一起考上大学,分分合合,毕业后彻底分了,结果没俩年工作上遇上了合作,旧情复燃,现在听说孩子都有了。”不知人群里谁在说话,方晚看着他的脸,陌生,一望无际的陌生。
梁知枝倒是眼睛一亮接了话:“真的假的?还得是初恋好,在座的各位有人是跟初恋结婚的吗?”
她好像说了一个好笑的话题,在场的人笑出声来,有人甚至不屑地别开眼。
“梁知枝你真的还跟以前一样天真,这年头处女都得从小学开始找,还初恋?你能保证对方的房子没有人住过就不错了。”男人笑的一脸猥琐,眼睛时不时瞥过方晚。
过分张扬明显的话语让人心里不舒服,尴尬片刻后便说他喝多了,脸那么红。
方晚握着白瓷杯的手微微缩紧,只是面上不显。
有人适当地转移话题:“你们呢?你们的初恋怎么样了?”
有人无所谓地回答:“结婚了啊,孩子都打酱油了,就我一个还在打光棍。”
“你光棍?前几天那个小靓妹是空气?”
“哎,逢场作戏逢场作戏,这又不能当真,人家图我钱,我馋人家身子,等价交易嘛。”
从被定义为叫肉体博得利益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注定是不公平的。
“不过也不能因为这么一个女人就打翻整条船的人,我也遇到过干这行确实是被逼无奈的女人。我初恋……她人确实很好,温柔体贴,很会包容,哪怕是你的错她都能给你悟出三分无辜来,我的初吻什么的都是她的,没能走到最后真是一种遗憾。”男人感慨,大金表在包厢下的灯光下熠熠生辉,在事业有成的今天,是否真的遗憾尚不可知。
众人就着对初恋展开了讨论,每个人脸上都回味着人生中第一段单纯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纠缠的感情,复杂的眼神里也会因为此刻变得清明无害。
提到初吻时,男人和女人又分为了不同的两派。女人认为初吻能够让人忘记一切,男人啧嗤之以鼻,认为吻不过是正餐面前的小甜点,可吃可不吃。
敬酒,吃菜,比划着工作岗位的高低,就业的前景,新出的名牌包包,抱怨房价的高居不下,孩子的学习和未来,家庭的点点不和谐……
很吵,非常吵。
方晚记得自己大学的一位教授在讲中国人才流失的原因之一时,非常感慨地说了句:“就算是爱因斯坦,来了中国也得学会敬酒。”
还好她挨边坐的男人皱眉,只是默默地吃饭,或者礼貌问她要不要喝酒,拒绝之后就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梁知枝这时突然转向她,清脆响亮的声音:“方晚,你的初吻是什么时候啊?”
包厢静默片刻,他们瞬间将目光投递到方晚身上,那是人类本能的好奇心,随着年龄的增长,带上了恶意的窥私欲。
方晚吃了一口炖牛肉,在心底里感慨李叔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嗯……高二结束的暑假的时候……”
“哇,早恋啊。那是你的初恋吗?”梁知枝接着问。
“嗯。”算是吧,只是对象跟普通人不一样。
“谈了多久?”
多久?
这个时间应该如何计算呢?
是从那个混乱越界的夜晚开始,还是从高二那年开始?
外面的气温已经高达40度了,方汉和席月萍都忙于工作,二十年的小风扇没被扔掉,而是摆到了厨房内。
节俭的生活入骨,席月萍还是会唠叨着土鸡蛋的好,恨不得在千秋园这里也养鸡,不过养鸡不成,从爷爷奶奶抓回来的两只老母鸡倒是被困在蛇皮袋子里,露出个小脑袋来,关在阳台上。
住进这里不足两月,靠近最繁华的地带也仍然属于外围,方晚忙碌于高中繁重的课业,方展在大学内奔波,谁也没有功夫好好地探遍周边。
两个人肆无忌惮地用着空调,崭新的空调,它再也不会发出沉闷的轰隆响声。
方展在他的房间内看书,他莫名其妙地学了法律——枯燥无味的法律。
厚重的律条刻板无趣,但每一项都在无声地诉说着背后的故事。
来了这里,两个人就再也不睡在一起了,也不合适了。方汉和席月萍或许注意到了男女有别,也知道了自己的错误,那是偶然间提起的,说是两兄妹从小一起睡。
那位阿姨显然很震惊,眼睛在站一起才能看出眉眼相似的两兄妹上扫过:“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能睡一起,多不方便呐,小姑娘家家的来点事你说是吧,换个衣服也不方便吧,男孩子也是吧,每个月都有点事不方便,不能睡一起了啊。”
阿姨已经说的非常委婉了,就连方晚也见过清晨时的方展,吐息均匀,手臂挽住她,被掀开一角的衣服,他的手掌覆盖在她柔软的云乳上。
而他身下,那根丑东西高高竖立,本人却无知无觉。
方汉和席月萍面上不显,只是说:“哎呀那个时候还小嘛,现在肯定分开睡了。”买了新房子就分隔了三室一厅。
“都这么大了,本来也就该分开睡了。”席月萍皮肉不笑地解释,一点都不愿意承认身为父母的失职。
而他们也听从父母的安排,自然而然地分开。
其实有些东西在分开的那一天就应该结束的,只是方晚没有意识到方展愈发的沉默和眼里的复杂。
方汉和席月萍晚上没回来,家里没买菜,两个人在厨艺这方面够不上格,就交代他们出去吃点东西。
“去哪吃?”方晚收了转账。
方展穿着白色的短袖和牛仔裤,他的衣品非常单调,非黑即白。
“不清楚路……”他说,过了高中,头发又开始留长,五官清淡毫无攻击力,像是山水画一样清秀干净。
方晚拿好钥匙:“那就到处逛逛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熟悉熟悉也行,要在这里生活很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