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张母就好似老了十岁,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透露疲态,张靖薇看着母亲这般模样很是心疼,“妈妈,喝点牛奶。”
张母捂着泪眼摇头,旁边的小姨接过这杯热牛奶,“姐,你先喝点,靖薇还得靠你撑着。”
闻言张母抬眼去看坐在面前的女儿,是了,她还有这个可人疼的女儿,她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张母握住女儿的手,“靖薇……靖薇啊!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啊!”
张父在体制内浸润多年,干了十来年后,就升任到了税务局的主任位置,赶上了经济蓬勃发展的时候,这种位置前后的利益就牵扯得越来越多,干得越久能掌握的也越来越多,来找你办事的人也越来越多。
一开始张父两耳不闻窗外事,兢兢业业工作,只愿日日按时下班,月月粮饷丰厚。但随着掌握在手里的权力越来越大,求他办事的电话越来越多,各种关系利益牵扯,他已经很难像当初那般独善其身,太多事情如鲠在喉,犹如在日头高照的沙漠行走,难有遮阴之地,又想寻得润喉之物,捧着一碗清水却被滴进两滴油最后也是止不了渴了。
这两年上面政策在税务这块盯得越来越紧,也就意味着风险变高,但风险越高利益越多。张父早已动了收手之心,早早就递上提前退休申请。但这次稽查组是下了狠心,决心要拔掉这块腐木,张父每日都是提心吊胆,又想起自己的初心,没想到临到退休,准点下班却成了奢望。
张父是今夜凌晨在办公室里被带走的,那扇棕褐色大门往日熙熙攘攘现如今门可罗雀,当那扇门被敲开,张父如释重负,只请求打个电话通知家人,对方允许,他给属下打去电话拜托他与张母联系,让她不用再等他回家。挂了电话,张父指着桌上相框,是一家三口还有亚瑟的合照,“同志,请把这个照片交予我家人。感谢。”
张靖薇不怪任何人,她摇头,用力反握住张母双手,“妈妈,不怪你们,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先把爸爸带回家。”
小姨在一旁点头,“是啊姐,靖薇说得对,原来领导那边能求着帮帮忙吗?”
张母没说话,墙倒众人推的道理她是清楚的,张靖薇也不是不明白,这个时候唯有自己最是可靠。
她走到自己房间,轻轻关上门,两条腿被卸了力般再也站不住,她紧紧咬着下唇紧贴着房门缓缓坐在了地板上,曲起膝盖环住自己,把自己完全埋了进去,这才敢低声哭出来。她想起张父那慈爱的脸庞,最后一次见他都快一个月,又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这几天贪睡,现在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父亲。她不敢大声哭泣,她怕妈妈听见又要掉眼泪,两只大眼一串串滚着泪滴滑过她的脸颊,现在她还能做什么?
张靖薇失联了,陈庭予联系不上她。他在家已经等了快三个小时,一开始以为是她动作慢,发了信息说自己不急,今天时间都是我们的。但都石沉大海,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哪怕当时没有在一起她也不会不回复自己信息,他开始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他打去电话无人接听,内心更加焦躁,他一边拨打电话一边在网上刷着本地实时新闻就怕漏看一条。
张靖薇抬手抹掉眼泪突然抬头,站起来走去床头那拿起手机,几十个未接来电全部都来自陈庭予,她的眼泪不争气地又掉下来,指尖颤抖着却不敢把那个拨出键摁下,一手捂着嘴一手拿着手机孤单地站在床边抽泣。
陈庭予又再次拨通那熟悉的号码,他已经不再在电话第七声的嘟嘟声挂断,他很有耐心地一直在等待直到听见那冷冰冰的女声响起,然后他会再次拨过去。但这次他很幸运,才响了三声手机那头就已经传来他等待很久的声音,“喂~”
很明显带着哭腔,陈庭予心急如焚,“靖薇?靖薇,是你吗!!”
“是我。”
“你怎么了??为什么哭!”
“我没事~就是今天不能来找你了,对不起啊~”她用力仰着头,原来控制眼泪是一件这么难的事情,她真的好想他。
“我问你为什么哭!”陈庭予语气不善,只有围绕四周的空气才知道他在听到张靖薇的声音那一刹那才知道自己有多害怕失去她的可能。
“我。。。我家出了点事情,所以没办法接你电话。”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