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第一次见到陈黎的时候素面朝天,睡衣睡裤套了件驼色开衫,有一说一,她其实甚至只是刷了牙而已。
彼时她对这个以后会长久相处并摆脱不掉的男孩没有分多少注意力。
做饭做到一半发现主食不够吃了,万岁一心只想赶紧买了口粮回来继续摆烂,出门前顺手把分好类的垃圾挂在手腕上。她开门锁门一气呵成,往电梯口走的时候与他擦肩而过。
她的求偶雷达没有响,但出于对男性好奇的本能还是回头瞥了一眼:白色卫衣整洁无皱,瘦瘦高高的,就是头发有点长。万岁没等到个侧脸就拐弯按了电梯,有时候吧,遐想比真相美好。
逛超市的时候万岁才发现自己没带手机,衣兜里空荡荡的显然也没有写好的to buy list。
总是这样,来超市前百般拖延不情愿,进了超市就什么都想买点尝尝。她皱着眉回忆到底必须购买的有哪几位来着,到最后也没记全。
“有会员卡吗?”售货员边扫码边问。
“没有。”
“不办一张吗小姐,我看你来了好多回,会员卡可以攒积分换礼品的。”
万岁想了想,“下次吧,今天有点急。”
急什么呢?她其实肄业在家根本不急,不过是觉得麻烦。
售货员倒也没戳破这个脆弱的谎言,扫完最后一件商品在键盘上敲了两下,“下周会员积分换好礼有锅具,挺好使的。”
“害,”万岁挠挠头,“我现在办也来不及了。”
锅具肯定要很多积分,她没有那么多积分。
大包小包拎到楼下的时候万岁就已经气喘吁吁了,她第无数次恨自己眼比心大,买了太多超出自己能力所可以驾驭的物品。
应该跑两趟的,她想,或者下周再买。
或者有一个人能帮她分担这份重量就好了。
因为身体热度上升而出汗,万岁在电梯里把睡衣扣子解了好几颗,手里再多一件都拿不下,于是驼色开衫半脱不脱,非常不矜持的半挂在手肘处,电梯开门后她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拎起袋子就往公寓走。
咦?这人怎么还在这?
独居女性的警觉一下子拉满,万岁的步子因戒备而缓慢,五个撑满的购物袋忽然不再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她迟疑又无处可逃,关键时候靠着演技假装只是路过的居民停在少年面前。
他的脸被她看得又全又清,嫩又水灵的皮肤带着蓬勃的朝气,黑亮亮的眼睛有种湿润感,高挺的鼻梁与嘴唇比例完美,脸上是干干净净的无暇,似乎纯色小狗。
的确只能称呼为少年而已,她想不出来别的更合适的词形容他的年龄。
总之是小狗,且只能是小狗。
“你好,”少年的音色没有变声期的粗旷,听起来和煦又清冷,“我找……万岁?”
尾音疑惑,眉毛上挑,却并不显得无理。他仿佛看出了陌生女性的戒备,站直了身又补了一句,“请问她住在这里吗?”
少年本就不驼背,距离缩短后更显得挺拔如白杨。
万岁默默朝后退了两步,又把距离拉开,身子上蒸腾的热气还未散去,有汗水滑过脸颊,“你找她什么事?”
“……”
“…….”
万岁的右手食指敲击桌面的速度把烦躁外放到无限大,她沉默地看着对面的少年,而他低着头不说话。
坐姿乖巧,双手并在膝上,眉眼低顺,十分收敛,温温软软好似任人宰割的羔羊。
她叹了口气,硬着头皮破开这寂静,“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抬起头来,澄澈的双眸真挚无比,“万岁。”
“不是说这个……”万岁撇过头去,受不了异性这么热枕的注视,“你爸和我妈什么关系?”
“朋友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