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筹备,祝氏很多要问他的想法,且要把当日行程都安排妥当。诸如友人之中可要请谁不远万里过来吃婚宴的,婚宴上是喜欢什么菜色,婚宴喝酒要用什么酒。
就连糖要做什么口味的,祝氏都要先决定,选一备三,再问过他。选的一个不喜欢,那就备用三个里再挑选。相当细致。
除此之外,周子澹亲自做了不少的木箭,带羽毛的那种。
骑射骑射,骑马与射箭是分不出差别的。作为一个热衷玩乐,且学过木匠手艺的人。周子澹做木箭的本事全然不比武将差。他在箱子里翻出搬家后从未拿出来的弓,在家里院子中试箭。
他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取出了刚做好的木箭,几乎是漫不经心的搭上了弓。院子角落里有一棵树,树上挂着一块藤草编织的圆靶。圆靶中心点了一个极为微小的红点。隔着远都看不太出来。
拉弓,射箭。
周子澹似乎都没有使出多少力气,很随性将弓贴在自己脸庞,轻松松手。没有加持任何东西的木箭竟以极快的速度扎上了圆靶且正中红心。
圆靶只是挂着并没有固定住,被射中后发出闷声且震得晃动起来,连带着整棵树叶子都被抖落了下来。
周子澹又取了一支箭,随意搭上又射出。
明明靶子已经在摇晃,可第二支箭叠在了第一支箭边上。两支挤压在一起,能看出几乎是完全落在同一个地方的。
到第三支,他再次取出箭后弯弓。这一次他似乎是用了点力气,弓弧度更大。只听箭矢发出破空声,直击向远处的靶子,硬生生射穿了刚才的木箭。
于是变成了三支挨边,一支一劈二的状态。看着好似四支挤在一起。
帮着父亲收完一批学生,在家里好不容易闭门几天看看书的周子淙,一出门就看见弟弟在院子里玩射箭。他手上拿着茶杯喝了口:“怎么?聘礼的雁子你亲手射下来?”
周子澹抬头看了看天,北雁南飞还差些时候,现下梦里才能射中雁:“我倒是想。没雁子给我射。”
他抬起弓箭,随意对准了空中,缓缓屏息。没过多久,他倏忽放弓。
半空中骤然坠下一只鸟,狼狈滚落到院子里。这只鸟身上竟没有丝毫的箭矢,也不知道周子澹的那支箭射去哪里了,但鸟确实翅膀上带上了伤。鸟傻愣愣以为自己被射穿了,躺在地上装死。周子澹抓起鸟,鸟猛烈挣扎起来,看起来仿佛没有一点伤。
周子澹把鸟翅膀上鸟毛捋了捋,将鸟送到他哥面前:“喏,送你养几天玩玩。看着挺贵。这儿的鸟比江南的鸟傻多了。看来没什么人打鸟。”
“……遛鸟是你这个性子爱玩的。”周子淙拿着茶杯转身,“我可早过了这个年纪。”
为人兄长,见自家弟弟把弓箭拿出来了,颇有深意多提了一句:“自制的不错,看不出是谁的。”
周子澹也是那么觉得。
……
赌场被设在偏僻的地方,来往路上自然人少。晚间赌场热闹,再加上正经人早早在家,于是路上行人就更少了。
这日子眼见临近中秋,月亮亮堂得将路段上的花草都照得清清楚楚。就算是没有灯,人走来走去都显眼。段琨亮在赌场玩了个畅快,喝了不少的酒,人晃悠晃悠,往天上一看,哟,两个、三个……月亮好多个。
他嘿笑起来,只觉得日子怎么过都舒坦。
段家不倒,他段琨亮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正这么想着呢,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脸上微微有了一丝凉意。好像天上下雨了,落到了他脸上。“月亮雨?”他停下脚步仰起头看向天,却发现没有迎接到新的雨。
又是眼前一花,脸另一边也有了一丝凉意。
“什么东西?”段琨亮自言自语着,“这破天气真是动不动就下雨。雨季怎么还没过去。”这么说着呢,他抬手抹了一把脸。
抹完脸,他下意识看了眼自己的手。不看不要紧,一看他整个人酒都被吓清醒了。他手上哪里是雨水,分明是血!到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脸上疼了起来。
他另一只手摸向另一边脸,颤着将手放到眼前,只见另一只手上也是一手的血。
晚风吹过,他惊恐看向四周,却只觉得刚才没有在意的草木树都显得极为阴森,落下的影子里好像躲藏着什么东西。天上的月亮洒向地面的光,明明极美,却让他毛骨悚然。
他太过害怕,以至于没有察觉到他身后不远处地上的两支平平无奇的木箭。他想要撒开腿逃跑,却一时脚软,都没能迈开步子。
就在这时,又飞来了一支箭,再次擦过了他的脖子。这时一个极为危险的位置,稍有不慎,人命可就没了。段琨亮感觉到脖子上微凉后,艰难用手背擦拭了一下脖子。
全是血……满世界都是血。
他扛不住如此恐惧的夜晚和一身的鲜血,一屁股摔落在地上。鲜血滴落在地上,渗入泥土中。段琨亮惊恐喊叫起来:“你,你是鬼吗?不,不要杀我!不要找上我。我没有害死过人啊。”
他仓皇从地上抓起土往前空地乱扔了一把,却根本扔不到远处。他抓起石头,却不知道目标在哪里,只能糊乱扔出去。
“你出来我们,有话好好说。我最近……我最近没招惹什么事情的啊。我让王家做了一块布。钱我给上了。”
“……还有,还有刚才我没出老千。我凭本事赢的钱!”
“周家,周家的事情!那也不能怪我,是世子吩咐的啊!缺德是缺德,也没伤人没死人!”
他没细说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事,说的极为含糊。然而躲在暗处的人一听就知道特指的都是什么事。
段琨亮说了半天,发现没有了新的动静。他颤巍巍连滚带爬往回跑。前方不能走,往回总行吧。
这时,再一道箭破空,直扎在了狂跑的段琨亮屁股上。
空旷地上一阵哀嚎,鲜血从衣服中渗出。
暗处周子澹笑盈盈收了弓箭,愉悦晃悠离开。原来是大世子。沐王府看来平日里实在让人太过空闲了。要是抓得像他爹那样,身为嫡长子哪里有空搞这些小事。
段琨亮没有什么身份,中一箭很容易不了了之。
世子身边人那么多,又在沐王府。晚上射箭容易留下证据,不妥。真是可惜。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