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行待久了,他一眼就能看出哪些人是天生靠镜头吃饭的,那股自然劲,是怎么演都演不出来的,这样的天赋很难得。
“小沈,前途无量啊!”黄导洋溢着笑,站起身对沈乌怡举起酒杯,“我先干了,你往后要加油!”
沈乌怡反应迅速地立刻站起身,受宠若惊,也拿起桌上的酒杯,和黄导碰了一下,正要跟着一饮而尽,旁边位置的桌面指节扣响的声音明显突兀。
沈乌怡低下头,见边原情绪淡淡地抬起眼皮,掠了她一眼。
黄导在对面笑得不行,酒喝得有些上脸,看着他们两人的对视,跟磕到了什么私情似的。
“没事,我就喝这一杯。”沈乌怡低声说。
不知为何,明明边原没有立场去管她,她就是想这么对他解释一句。
其他人酒过三巡的时候,沈乌怡喝完的那杯酒意也慢慢涌上头,有些微醺了。
黄导喝得也半醉不醒,人很高兴,结束的时候,路过沈乌怡悄悄低了下头,边打酒嗝边说:“嗯!我看好你们啊。”
虽然喝得不太清醒,黄导还是记得提醒大家同一层的人把醉了的同伴送回房。
现场只有沈乌怡和边原是同一层的。
边原也喝了酒,但丝毫不见酒意,面上情绪淡漠,睨着走路有点不稳的沈乌怡,慢步走过去牵着她的手臂。
他嘴里叼着根烟,漫不经心的,把她拉到自己身旁,低声道:
“跟好。”
沈乌怡站直腿,乖巧点了下头,“我知道的。”
边原隔着衣服牵她手臂,听她声音温温吞吞的,散漫笑了下,因为抽着烟,嗓音有点含糊不清:“知道什么你?”
两人已经走出餐厅,巴黎夜晚的凛风陡然吹过来,吹得她一激灵,边原停了下脚步,抬手帮她掩了下大衣和围巾,温暖的感觉顿时隔绝了风寒。
走进酒店电梯,沈乌怡垂下眸,不想让掩藏不住的那点落寞被他发现。
“我知道,明天就回国了。”她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
但电梯内只有他们两人,安静得不像话,边原把她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电梯噔一声到了。
边原换了只手牵着她的手臂,路过垃圾桶时随手扔了烟头,沈乌怡喝了酒的样子也很乖,让他牵着,没有乱跑,脸上还是带着能融化人的微笑。
房间不远,走了几步路便到了。
边原松开她的手,懒散地往旁边一靠,双手环胸,漆黑眼眸低下去看她,对上她不知所以然的目光,他低笑了声,不等她发问,他开口:
“房卡。”
沈乌怡回过神,把兜里放着的房卡递给他,低声道了句谢。
房门开了后,边原抬手帮她把暖光灯打开,看着她走进去,喉结动了下,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
“自己烧水喝,不舒服就打电话前台。”
话音落下,边原转身要走,拉住门的手忽地顿住。
——他另一只空着的手,被沈乌怡轻轻拉住了。
沈乌怡抬起头,头顶暖黄色的灯光笼着全屋,轻柔地落在两人身上,连他锐利冷隽的五官都被衬得温暖了一分。
狭窄的玄关,她靠着一边墙,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站着。
这一刻,其实她无比清醒,任何酒精流淌的感觉的都没有。
沈乌怡抬着眸,看着他侧过来的脸,两人之间的对视仿佛比之前任何一刻都长。
不知是黑夜又或是灯光,不断把他们的距离往里压,对视的这瞬间,沈乌怡明显看见了对方眼里的自己的心跳声。
“你,”沈乌怡说,“能留下来吗?”
她说得很慢,但一点都不犹豫磕绊,尾音略勾,还有点温吞的甜软,视线一直没离开边原。
“……”
边原低下来的眼眸漆黑浓郁,喉结滚动,被她拉住的那只手在慢慢变暖。
半夜,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挽留一个男人。
没人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沈乌怡的心跳声在等待中愈来愈猛,她抿了抿唇,握了下他的手掌,眼睛仍抬着看他,缓声问:
“你……怎么不说话?”
沈乌怡的眼睛此刻艳感很重,又似蒙着一层水,仿佛会将他不停往下拖,一直拖到她心底,往下沉沦。
边原偏了下头,痞里痞气笑了声,对视上她动人的双眼,低沉的声音带了点哑劲:
“我在想,要不要当个好人。”
沈乌怡背着的那只手抓着衣摆又松开,她也笑起来。
“边原,你听过王尔德的那句吗?”沈乌怡说,“他说,把人分成好和坏是荒谬的。”
人要么迷人,要么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