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也只不过是透透气,他刚学会抽烟不久,对封闭乌烟瘴气的环境,还需要适应。
可叶一竹却面不改色,大半瓶的高度酒不停往下灌也没有要醉的痕迹。
怪不得当年她和李宇、顾盛廷在校园传绯闻的时候,人人都说她是“夜店公主”。
“学长?”
范媛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些出神的谭中林抬眼看向一脸惊愕的范媛媛。
“怎么会这么巧?”
如果不是顾盛廷,谭中林其实对范媛媛没多少印象。可撞了个正着,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打了个招呼:“和几个同行在这吃饭。”谭中林往身后的包厢看了看。
范媛媛笑着回应:“我也是和几个熟人在这聚聚。”
“这家酒店菜式很不错的。”
范媛媛点点头,又和谭中林聊了几句才从洗手间走回包厢。
正好碰到开门出来的顾盛廷,她有些担忧,“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痛了?”
面对她关切的询问,顾盛廷不为所动,只注视着那个消失在回廊的黑色背影。
“那是……”
范媛媛循着他的视线扭头,出口解释:“谭中林,他说他和几个朋友在这里谈事情,我们就聊了几句。”
自从那天在摩登时代目睹叶一竹全程围着谭中林转,又得知她那晚所谓的着急赴宴,全都是为了谭中林,顾盛廷对这个名字格外敏感。
“进去吧。”他的脸色微不可见沉了下去,范媛媛并没有察觉,还问他:“你不是要出去吗?”
他收回目光,温尔一笑:“看你这么久没回来,怕你被拐走了。”
范媛媛脸上一热,视线躲闪着掠过门后一屋子的人,胸口小鹿乱撞。
回到包厢时,戴森的总经理戴于悦就高声对谭中林说:“谭老弟,和你商量件事呗,k品牌在华宣传的这笔大单交给我们。”
谭中林合上门,目光掠过浅浅笑着的叶一竹,不疾不徐迈着步伐走过去。
他松口扣子,调侃:“戴哥今晚酒量不太行啊。首先,k品牌并没有拿下我们,其次……”他顿了顿,看向叶一竹,“这恐怕还是得取决于k品牌指派的负责人。”
看似由戴于悦随性抛出去皮球转瞬又来到了叶一竹这边,所有人都停止起哄,饶有兴趣吞云吐雾,静待好戏。
戴森和谭中林所在的ae集团早年间是一家人,十年前才分的家各干各的。
最近几年,外界都在传是因为谭中林的加入才让ae在界内一骑绝尘,做出的成绩和在国际上的知名度远远高于戴森。
戴森基本放弃所有家喻户晓的奢侈品牌,无论是在彩妆还是服装领域,他们试图转换策略,从一些后起之秀的小众品牌里寻找最佳拍档,重新构建自己的势力。
可事实往往不如他们所愿,就算是像k品牌这样的“不入流”的公司,就算挤破脑袋还是会选择争抢ae的“黄金席位”。
“也是,叶小姐的意思呢?”
众目睽睽下,戴于悦原本只是搭在叶一竹椅背上的手一滑,结结实实搂住了她的肩。
叶一竹纹丝不动,莞尔一笑:“戴总太抬举我了,我也只不过是给美国人打工,哪里有这么大的决定权。”
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叶一竹也给足了他面子。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忍耐、克制,只会让那些自以为高高在上可以主宰别人生死的恶魔更加猖狂。
“给洋鬼子打工,不如给中国人打工。”
谁不知道戴于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当看到他的身体贴上叶一竹,手往桌下伸时,所有人意味深长笑着挪开目光。
他们各谈各的,悠闲拿起酒杯,尽情享受旁观者的快感。
女高层拿酒杯去敬谭中林,堂而皇之询问他的感情私事。
谭中林和所有人一样,淡然地端起酒杯。
玻璃碰撞间,叶一竹突然开口,用不大不小却能让所有人听见的声音开口:“戴总,我今天穿了丝袜,可能手感不太好。”
戴于悦满脸惊愕,刚要触碰到她大腿的手也蓦地停住。
全场的空气瞬间停滞,叶一竹将二郎腿放平,微微一笑:“我刚才的确是在考虑戴总的提议,想着要不要向总部汇报这个事情。”
“可没想到戴总喜欢这种露骨风?可惜,我们k品牌的风格偏端庄贵气,恐怕不能成为戴森的最佳partner呢。”
她满脸遗憾,语气也娇媚得可以掐出水,不紧不慢站起来,居高临下望着脸都发绿的戴于悦。
“Excuse me,Sir.This is my regret.”
说完,她嘴角残留的弧度在还未完全转身的瞬间就完全沉下去。
高跟鞋的清脆响声在死寂的包厢回响,有人瞠目结舌,有人露出不屑的笑,有人偷着看笑话。
谭中林不动声色抖了抖烟灰,余光被她那个空了的座位占满。
*
在路边吹了快半个小时的冷风,刘信远才开着那辆玛莎拉蒂姗姗来迟。
他跑下车,叶一竹站起来就立马给他一脚。
“臭小子,你巴不得你姐被冷死吧!”
“你可以打车啊,非得要等我……”
叶一竹捋了捋被风刮得打结的头发,“我他妈能打到车还叫你来给我添堵啊!”
刘信远到大重一年多,完全洞悉了国粹的“博大精深”。他瞥到叶一竹通红的鼻头和眼睛,懒得和她争。
谁让他和她打麻将输了,只好老老实实担任她这段时间在国内的司机。
“行了,这不能停车。”说完,他才注意到快十一月的天气,叶一竹上半身只穿了件黑色挂脖紧身衣。
“你的外套呢?”话音刚落,刘信远就看到垃圾桶里塞着一件驼色大衣。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开始担心她是不是真的喝醉了。
“姐姐,几千块的外套,说扔就扔了?”
叶一竹冷着脸上车,看上去倒是清醒得很。
刘信远犹豫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回到车上。打开暖气,又提醒她记得把毛毯拿出来盖腿。
难得叶一竹没有赌气,沉默拿出毛毯结结实实地裹在身上。
车开了几分钟,她还是止不住地抖。
从后视镜里看到她瞳孔呆滞望着窗外,刘信远想了想,还是问:“回酒店还是去哪里?”
里面穿得这么露骨,就算外套再正式,他也猜得到她原计划肯定是谈完公事就去夜店。
“回酒店。”她声音冷得刺骨,又轻得快要听不到。
话音刚落,突然一记急刹,叶一竹整颗头都撞到前座。
“Fuck!”
就连刘信远都难以自控地爆粗,叶一竹抬头,看到一辆突然从人行道横闯的电动车和他们的车头来了个“深度亲吻”。
车上载着三个人,各个顶着黄毛,叼烟头,身后还跟着一辆摩托。
明明是他们的错,这群鬼火青年还对着他们的车头吐口水,破口大骂。“操,丑车差点闯飞老子的车!”
不知死活。
叶一竹拿走身上的毛毯,推开车门走下去。“往哪儿吐呢?”
看到叶一竹显露无疑的身材曲线,那几个人瞬间变脸,眯着眼睛不停对她吹口哨。
负责开车的人盯着她的胸部,慢悠悠又咳了一下,在她冷冷的目光下又吐了口痰。
刘信远解开安全带下车,忍无可忍骂他们:“Fuck you!”
几个人哈哈大笑,“还装老外?”
“滚下来给我擦干净。”叶一竹用强硬的语气命令。
“老子要就是不下呢?”那人舔了舔嘴唇,仰起高高的头颅,满脸猖狂,似乎料定叶一竹不会拿他怎么样。
就算对方都是比自己年纪大的人,他们还是无畏无惧,甚至期待惹出什么事,一展身手。
叶一竹忽然笑起来,对于自己这么洞悉他们的心思感到奇妙。
“拽什么啊,成年了吗?别拿没素质当热血行不。”
他们对她的话不屑一顾,反倒指着刘信远说:“别说屁话,明明是你们的车突然闯出来,在减速带也不减速。我他妈还没跟你们计较我的损失……”
叶一竹把手插在胸前,彻底爆发。“指谁呢!手不会用可以砍掉。”
那群狂妄无知的青年也彻底撕破最后一点理智,接二连三从车上跳下来,围作一团,靠近叶一竹。
“大姐,你也讲点道理,发酒疯也要看看对象,我们你惹不起的!”
刘信远起初还不觉得他们能有多猖狂,可看到一群人聚在一起,一个个凶神恶煞,甚至有拿刀出来恐吓的。
他绕到叶一竹身边,情急之下一句中文都记不起来。
“You don't have to fight with a bunch of kids.”
“Get the hell out of here.”叶一竹也是脑袋发烫,一肚子气全都喷薄而出。
“They have a knife,my god!”
“呵呵,怕了吧。姐姐,人得服老,你也不打听打听,这一带谁是老大。”
他们哄堂大笑,笑声刺耳。
叶一竹耐着性子,下最后通牒:“给我擦干净。”
他们亮出明晃晃锋利的匕首,用力朝车身划。
刘信远抱头大叫,全身气得发抖。“Fuck,I just fixed the car, damn it.”
他正想冲上去,叶一竹就快他一步直越过那几个人中间,夺过他们手中的刀。
有人反应快,却被她的举动吓得连连后退。可划车的人一下子就抬手试图去夺回自己的刀,嘴里不停骂人。
“妈的,哪里来的疯子,找死吧!”
“你他妈才找死!”
她根本就没有用力,手一松就任由他把刀抢走,直直倒到车上。
刘信远是真怕他拿刀捅过去,可叶一竹满脸无畏,扬起轻蔑地笑,转身朝他们的车踢了一脚。
警报声划破街道的平静,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观望。
叶一竹指着自己的车高声喊:“还有没有王法了啊,一群小屁孩以为染个发,贴个纹身贴就是黑社会老大了啊。”
他们见周围人越来越多,有些慌了阵脚,急忙把蠢蠢欲动的刀收起来,企图倒打一耙。
“她撞我们还踢我们车!”
刘信远红着脖子喊回去:“你们朝我们的车吐口水乱划,还持凶伤人!”
“妈的,你到底想怎么样?有种打一架!”那个人直接冲到叶一竹面前,面目狰狞,梗着粗壮的脖子,生怕叶一竹看不到他上面的纹身。
叶一竹轻笑一声,抬手很轻松就搓掉纹身一角。
“这纹身贴质量不行啊。”她气定神闲收回手,“姐出来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要纹身就去庄楼7号,那里的纹身师技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