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鹤立睡得很晚,但睡眠依旧很浅,清早只是一小段振动就把他吵醒了。
这样的情况差不多是父亲死后有的,他总怕自己睡太沉,错过了重要的事情。
拿过床边的手机,和钟意的聊天记录显示他刚刚有一个电话未应答。
备注旁边正在输入中,但他等了会,什么都没发过来。
周鹤立按了按眉间,一个电话打过去。
“考虑好了吗?”
那边愣了下,才低低嗯了一声。
“你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答应。”
“好。”周鹤立看了下表,“民政局八点半开门,你收拾一下,对了早饭别买了,我顺路帮你带过来。”
仿佛料到了钟意会推脱,周鹤立先一步挂了电话。
那边钟意坐在床上,还维持着接电话的姿势。
一切都有些,如梦似幻。
她偏头看向床上的红裙,和她当年参加周鹤立毕业舞会时穿的款式一模一样,只是颜色不同。
这是从周鹤立衣柜翻到的,仅有的一条裙子。
七点半时钟意在门口等周鹤立,刚想给周鹤立发消息,周鹤立的车也刚好到了。
她快步走过去,上了车,周鹤立看到她身上的裙子,愣了下,随即神色如常,把袋子递给她,里面装着三明治和牛奶。
“凑合一下吧。”
“这还凑合?”钟意拆开包装,“我平时都不吃早饭的。”
周鹤立眉头微蹙,“不吃早饭?”
“嗯。”钟意咬了口三明治,嚼了嚼很快咽下去,“有时要很早起来给演员化妆,化完只想睡觉,基本只有饿到不行才会吃口小面包垫垫。”
周鹤立视线落在她手臂,和三年前比起来,她真是瘦了好多,“你慢点,不急。”
“你不吃吗?”钟意掰了一半给他,周鹤立把她的手推回去,“我吃过了。”
“真的?”
“嗯,我比较惜命。”
“……”
周鹤立静静等钟意吃完才开车,路上经过钟意原来的工作室,那里已经变成一家教育机构。
三年前,白津遥那句开始新生活,不仅是对钟意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那个月,离婚的不止钟意,还有他。
具体原因他没主动说,钟意也没问,只是告诉钟意,他辞了职,打算离开梁市,进演艺圈重新打拼。
那会白津遥就带了两个人,钟意提出再加她一个,
于是四个人就组成了一个名义上的工作室,全世界到处跑。
一开始钟意只负责提供资金人脉,但后来也充当起了造型师,甚至专门去学了化妆、发型、服饰搭配。
周鹤立自然也看到了变样的工作室,握着方向盘,装作随意一问,“为什么放弃了工作室?”
“当时职业倦怠有点严重吧。”钟意淡淡道,“想换个工作体验一下。”
“就因为这个?”
“嗯。”
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当时实在不想留在梁市,那种感觉,好像在等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所以她宁愿换一份忙到连轴转,几乎一切要从头开始的工作,麻痹自己。
周鹤立瞥了眼钟意,想追问的话还是收了回去,以免显得自己不自量力。
一路无话,两人八点半准时到民政局门口。
或许因为今天只是个普通寻常的日子,又来得早,不像第一次领证时大排长龙。
两人一进门就把屋里头的气氛降了一个度,周鹤立去领号,钟意就找了个位置坐着等。
她旁边坐了个女人,偷偷看了她许久,见周鹤立走了,放下手机和她搭话。
“姑娘,你是因为什么啊?”
“啊?”钟意也不知道他们结婚的理由好不好对外说,怕吓到对方,只好模糊不清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现在还有点做梦的感觉。”
女人闻言很感慨,“是啊,谁想到会有今天呢?”
嗯?
这语气,钟意感觉她们似乎不在一个频道。
“没关系,马上就过去了。”女人拍拍钟意的手,钟意愣了下,赶忙解释,“阿姨我们其实是……”
“走吧。”
钟意抬起头,见周鹤立已经站在她身前,这会也不好解释什么,她尴尬地朝女人笑了笑,起身埋头跟上。
“唉姑娘你走错了,离婚在那!”
周鹤立脚步一顿,偏头看钟意闪躲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什么,忍着气,立刻牵过钟意的手,声音不大不小,却掷地有声:“我们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