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昏昏欲睡的午后,漫长的一天总算到了尾声,我跟着人流往捷运站走去,即将关门的嗶嗶声已经响起,而我还卡在长长手扶梯的中间,乾脆止住匆忙的脚步,等搭下一班车,反正也没差多少时间。
想起在纽约的时候,或许是建置的时间实在太遥远,地铁脏脏旧旧的,人潮汹涌的时候空气充斥着香水、汗臭,各种奇妙味道的混合,人潮散去之后又太过空旷阴森,似乎随时有什么会发生,一点点小声音都令人神经紧绷。
在这里就不一样了,这里的捷运很乾净、很明亮,可以放心地戴上耳机,听着喜欢的音乐,我一面跟着身穿相同制服的学生,慢悠悠地走到候车处排队,指节悄悄地在大腿边打着拍子,享受放学后的悠间安然。
只不过这份悠间没有维持多久,捷运再次进站,人潮不少,我落在长长队伍的尾巴,勉强挤上车厢,下一秒,车门在我身后滑上,捷运就往前开了,让我踉蹌了下,赶紧攀住旁边的扶手。
与此同时,有隻手伸过来,用力抓住我的手肘,让我撑着站稳。
好险没有出糗,我松了口气,跟着有些不好意思,抬起头,向对方道谢。
「谢谢……欸?」
好看的笑容、温暖的脸庞、微弯的笑眼,映入眼帘的那一剎那,我不自觉地呆住,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周慕帆?
「嗨?」他率先笑着朝我打招呼:「好巧。」
「……呃,嗯,嗨。」
我惊讶得只能发出单音,不知道为什么,时间似乎慢了下来,脑袋好像停止运转了,变得空白又迟钝。
「在台湾还习惯吗?」我听见他问。
「呃,还好。」
「听说两边的上课风格很不一样。」
「喔,对呀。」
「没想到我们搭同一条线,你在哪一站下车?」
「富安公园。」
「我只比你多搭两站耶!看来我们住得满近的。」
「……嗯。」
「……」
「……」
啊,又句点他了,我真的、实在、有够不会聊天。
小小的尷尬伴随着沉默蔓延,一股热气窜上耳朵,我咬住嘴唇,忍住想要伸手摀住脸的衝动,偷偷地迅速瞥了他一眼。
还好,他的脸上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仍然带着微笑,看起来平静如常。
捷运慢慢停下来,车门打开,走了几个人,又塞进来一群人。
车厢里头更挤了,他似乎离得太近了一点,或者我靠得太近了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皮肤传来的热度,我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书包。
「我可以问问你在听什么歌吗?」
他的声音再度传来,我愣了下,这才发觉自己仍然戴着耳机,轻快的节奏早就变成背景音,他正微微偏头,好奇地看着我,我更尷尬了,赶紧将耳机摘下来。
「是一个英国的乐团,thekooks,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他摇摇头,「不过我也喜欢摇滚,英文的话……之前很常听magic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