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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大约过去了半年,裴令容怀孕了。
这不是一个令人手足无措的意外,事实上沉渊以为它会来得更早一点,毕竟他自己是很清楚的——他们从来没有用过任何安全措施。
所以是沉渊先感觉到了她的状态不对,又牵着一无所知的妻子去做检查。在去医院之前他已经准备好了这样的心理预期,然而直到方医生把报告递到了裴令容手里,她本人还未能反应过来。
“……什么?”裴令容努力去看手里的纸,好像是突然不认识字了,“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方医生回答这意思是妊娠两周,发现得很及时,恭喜你们。
沉渊和医生谈了一些注意事项和后续检查的安排,几分钟后他停止谈话,低头去看身边的妻子,裴令容仍然维持着那个低头研究的姿势一动不动。
“怎么了?”沉渊环住她的肩膀,让人倚在自己怀里,“吓到了吗?”
裴令容终于从她看不懂的报告上抬起头来,转而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医生适时地出言安慰,告诉她不必过分紧张:“现在ART技术已很成熟,您的安全和健康一定会得到优先保证。”
如今科技昌明,在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女性生育的痛苦。一般胚胎只要在母体中经过三个月左右的跟踪观察,就可以将其转入人造子宫中继续成长,无法自然受孕的同性伴侣们甚至可以选择提取两人的细胞直接在体外融合培育。沉渊始终保持镇定,也是因为他有把握这件事不会对裴令容的身体造成多少影响。
裴令容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她看起来仍然魂不守舍,但也下意识地说了谢谢。
方医生用光脑调出流程图和几段视频,向这对新手父母介绍了将来需要留心的所有环节。有护士拿来了下一次检查的预约单、母婴手册、推荐食谱和许多营养剂,沉渊把裴令容揽得更紧了一点,用另一只手接过了这些东西。
“宝宝现在状态很好哦,”护士小姐甜甜地说,“很快就可以和两位见面啦!”
沉渊也笑着向众人道别,裴令容亦步亦趋地被他带着往外走,直到坐在飞行器上她还是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
她在发呆,沉渊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试图引起爱人的注意:“老婆,和我说说话。”
“你不高兴吗?”他问,“是不是不想要它?”
裴令容又呆了一会儿,才突然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不是!”她立刻瞪大了眼睛,“你怎、怎么会这么想?”
她又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只是没想到,我完全没有做好准备。毕竟抚养一个孩子是非常沉重的责任,可是我……”
“它也是一个人呀,要保护它、教导它,要看着它长大,这个人的一生都要由我来负责,”裴令容说着都要哭出来了,“我觉得我做不好,所以我很害怕……你怎么一点都不怕啊?”
生孩子这事她的确没想过,沉渊倒是曾经考虑过好几次,虽然考虑的方向比较跑偏,在他的设想中这孩子它会是绑住裴令容的绳索,是增进他们之间感情的工具,但似乎从来不是一个“人”。
在沉渊成长的那个环境中,也的确不存在这样的教导——你的孩子有独立的意志和情感,不应该为受人利用而出生。
“你已经知道要怎么做了,茵茵,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沉渊拉过她的手亲了一下,“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也一定会是最好最好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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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容没有什么明显的孕期反应,所以她认为自己不必停止工作。沉渊已经学会尊重她的想法,但也仍然要在裴令容离开之前反复提醒她注意休息,以及他会检查她是否每天按时喝掉了那些营养剂。
说实话,沉渊的担心并非出于在乎那个孩子,他只是非常不希望为此影响裴令容的健康。
“我有数的,你放心,”裴令容答,“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她一脸认真地仰头看着沉渊,看得他突然感觉有点后悔:“其实我们也应该选体外培育吧?”
裴令容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并不符合必须使用这种技术的情况,为什么要浪费额外的医疗资源。
“明明靠我自己就可以,你也说我会做好的,”她踌躇道,“你不相信我吗?”
沉渊抱住她吻了又吻,说他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会很辛苦。”
于是裴令容语气坚定地保证她不怕辛苦,沉渊愁得要叹气,不得不再三嘱咐她要遵循医嘱多休息,有任何事都先联系他。
“你是最重要的,孩子是第二,知道了吗?”
裴令容说知道,沉渊也不再追问她是不是真的明白,反正他会在她身边做足够多的安排,确保能掌握她的所有动向。
沉渊会每天定时联系她,也会在约定检查的日子提前去接她回来。检查每半个月一次,他们已经做完了四次,结果都不错,医生说只要看看最后一次的情况就可以了,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最后一次检查被裴令容耽误了几天,因为她想要在请一个长假之前把工作尽量做完。这不是一件坏事,相反胚胎在母体中发育的时间超过三个月,状态又更好了一点。裴令容的手术暂定在四天后,现在她只要回家等着就行。
“只是一个很小的、简单的手术,也不会留下创口,”方医生说,“现在母亲和孩子都很健康,请两位放松心情。”
裴令容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紧张,而是害羞地笑着谢过了医生——接下来的一整天她都是这个笑盈盈的样子,一直到了睡觉的时间,卧室里关了灯,她含笑的眼睛还在黑暗中闪着光。
“怎么了?”沉渊也忍不住跟着她笑,“这么开心?”
裴令容点头:“是的,我们马上就可以见到它啦!你不高兴吗?”
“还不知道它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她说,“你想要哪一个呀?我觉得都很好,我都很喜欢。”
沉渊把人搂在怀里拍了拍,哄她快睡:“哪一个都行,我老婆生的肯定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孩。”
当然是一个小女儿就最好了,他在心里想了想,并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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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沉渊醒了,他的精神体正贴在裴令容身侧,让他能感觉到她的体温似乎有一点偏高,人也睡得不是很安稳。
“宝贝,醒一醒,”沉渊抹掉她额上的汗,“有没有哪里难受?”
裴令容半睁着眼睛看他,梦呓般地嘟囔了一句痛。
沉渊心神战栗,问她是怎么痛法:“肚子痛吗?我们叫医生来好不好?”
他想要把妻子抱起来,又不敢贸然去碰她,简直是此生都没有这么慌张过。
“……不是肚子痛,”裴令容此时稍微清醒了一点,伸手拉住他,“不是,我没事的,不用看医生。”
沉渊知道她向来不愿给别人添麻烦,或许现在也是想自己忍一忍,就更加执意要去拿通讯器,只是腾出一只手去和她相握,告诉她医生很快就会来的。
裴令容急得坐起来,然而又不好意思开口,逼得没办法了才拉着沉渊那只手放在自己胸口上,支支吾吾地说:“是这里……这里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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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令容重新躺回床上,但是这一次她的棉质睡衣被解开了,因为初孕而鼓胀的乳房裸露着,供沉渊俯身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