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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第 61 章 总有些外人看不懂的默契……(1 / 2)

赵璴接过了那盏烛火摇曳的莲花灯, 一手拿起了搁在旁边的笔。

方临渊兴致勃勃地探过头来,看向他面前的那盏空白的灯笼。

赵璴微微一顿,侧目过来看向他。

他似乎很想知道那盏灯笼上会写什么, 一双眼明亮又专注,一时间,竟让赵璴生出了这样的错觉。

仿佛方临渊真的很关心他有什么愿望。

他的愿望, 难道很重要吗?

赵璴的目光稍有停顿, 方临渊当即便觉察到了。

他抬头看向赵璴, 接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

“哎呀, 我忘了!”他说。“愿望是不能给人看的, 不然就不灵了。”

说着, 他匆匆忙忙地背过身去, 接着又犹嫌不够,往前挪了几步,钻进了船舱之中。

“我不看了,你写吧!”方临渊在里头扬声对赵璴说道。

赵璴手头的动作微微一顿,又转头看向方临渊。

他不是介意被看到,只是他, 想不到自己该许什么愿。

而那边, 躲得远远的方临渊刚说两句话, 就在呼吸间被船舱里设下的湖鲜小宴吸引去了目光,凑上前去,嗅闻了两下:“嗯!这鱼是煎的, 好香!”

赵璴微微偏过头去。

求平安吗?他却知平安从不是求来的,只要手掌大权,把控人心,那么任何人的平安他都能保得住。

求权柄吗?但这东西于他而言不过是一把脏兮兮的刀刃, 不配写在这样干净的花灯上。

又或者……求真心?

虚无缥缈的玩意,最是容易可拿来吹嘘、哄骗人的招数,甚至只需要一副善于伪装的人皮,就可以随意展现给旁人观看。

但是……

赵璴手上的笔却在灯笼上停了停。

这似乎却是他最想要的东西,以至于在他出神之际,已经在灯笼之上落下了一笔。

他的手不听话,正面朝着满湖芙蕖与漫天的星斗神明,向它们索取方临渊的真心。

但是……

一笔落下,他那颗贫瘠且凉薄的心里,竟生出了怯意与悲悯。

他从没求过神,从没许过愿,不知神明是否真的会有蛊惑人心的本事?

如果有,如果神为了完成他的愿望,去操控方临渊,让他生出所不属于他的感情……

他想要,却又下不去笔。

他生怕他不自由。

片刻,赵璴方才鬼使神差画下的那一横,被他垂着眉眼,神情庄重地一笔一划,写成了一行字。

夜风吹来,拂起他身上的软纱,恰好拂过灯笼,像是笼在那一行字上的烟尘。

【岁岁年年】。

赵璴许下的第一个愿望,虚无缥缈,甚至没有主语,也没有落款。

但他知道他许下的所求是什么。

他求的就是能留在方临渊的身边,像现在这样,从今天到以后,岁岁年年。

他缓缓回过头去。

便见灯火通明的船舱里,方临渊手脚毛躁,这会儿已经忍不住拿筷子去夹鱼吃了。他夹了一块到碗中,又欲盖弥彰地将那条鱼翻了个身,将他筷子留下的痕迹藏在了底下。

微微晃动的灯火之下,他黑亮的眼睛和扬起的嘴角,偷偷摸摸又轻松快乐,像是漫天的神明真的听到了赵璴的愿望。

他们在赐福于他。

赵璴回过头去,低头看向手里的灯笼。

他的眉眼中也浮起了浅淡的笑意。

接着,他手下笔墨翻飞,在那句话之后,画上了一对小小的、栩栩如生的鹿角。

——

鸿佑帝的确说到做到。

方临渊平乱归来,蓟北还有不少需要善后的事宜,鸿佑帝全交由了朝中其他的官员去办,不必方临渊再奔波。

至于那些蓟北押送回来的那些官吏,鸿佑帝直接全交给了东厂,之后的审讯与定罪,都由东厂来办。

这倒是鸿佑帝登基以来的头一遭。

毕竟,东厂被鸿佑帝冷置多年,在朝中早就形同虚设,这些年来,便是连宫中伺候贵人们的内侍都不如。

许多人都说,是因着东厂这回案子查得漂亮,让陛下对他们另眼相看了。

但也早有风声传闻,说是因为这回事涉大理寺,锦衣卫最近又不知为何不得陛下青眼,以至于让东厂捡了个漏,只怕要在朝中好好地耍一通威风。

一时间,因着东厂当年的恶名,朝中一时人人自危。

但是,几天下来,整个朝堂竟一派风平浪静。

自从涉事官员被全部羁押之后,审讯,录供,捉拿,全部都在朝中的章程之中,甚至蓟北那么多官员落网,却竟总共都没牵扯几个京官,像往日一般风声鹤唳、半个朝堂都被传去衙门问话那样的状况,更是根本没发生过。

几天之后,案件了结,安静而迅速得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稍有牵连的官员们纷纷松了口气,就连从不待见东厂的鸿佑帝都难得地嘉奖了时慎一番。

这些话,全是方临渊从旁人口中听来的。

“听说锦衣卫的林大人这几天都不大高兴呢!”李承安绘声绘色地对方临渊说道。

“我前两日见过他一次,满脸的官司,都没敢招惹他。”

方临渊抬眼,看向他的神色明显就不大相信。

“林子濯不是天天都这样吗?”他说。“你还打算看他朝你笑不成?”

“哎呀!”却见李承安连连摇头。“不是!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区别呢!”

方临渊闻言笑了两声,看着他没言语。

李承安急得快要跳起来了。

“您怎么不信我说话呢!”他说。

“真的!前阵子我爹在府里的时候,我听了一耳朵。听说前些日子锦衣卫事情办得不好,在宫里被陛下申斥了。从那之后就成这样了,陛下有事不用他,就这么把他们晾在那儿。”

听他这样说,方临渊微微一愣。

“什么事情没办好?”他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李承安说。“他不是总找您帮忙吗,您也没听说?”

方临渊摇头。

“那只怕也不是什么大事了。”李承安闻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毕竟,伴君如伴虎呀。”

方临渊又被他逗笑了,抬手在他后脑上拍了一把。

“伴虎?你伴没伴过一天君,倒是教你这么明白了?”

两人说笑着便将此事翻了过去,不过方临渊倒是惦记着,毕竟他与林子濯关系也不错,下次再见时,看看他是否需要自己帮点什么。

不过,此后接连几日,他都没再见过林子濯。

却是先一步又得到了入宫面圣的旨意。

——

鸿佑帝神色微沉,凝着眉头,将一本奏折丢在了方临渊的面前。

“爱卿,你知道,突厥公主下月便会入京,朕是信任你,才会将此事交由你来办。”他说。“可是你看看这道折子。”

方临渊不解,忙伸手将折子打开。

这封奏折是前往蓟北善后的官员所书,他说蓟北流民之祸并未平息,反倒愈演愈烈。

他们一行人抵达蓟北之后,接连两次受到了流民的堵追,甚至因此而发生了交锋,死了好几个随从。

方临渊一愣。

这怎么可能!

蓟北的每一个州郡,他都是明明白白地去过,全部百姓所应当拿回的粮食与银钱,也都是在他与卫兵的监视之下发放完毕的。更何况……

吃饱穿暖的百姓,怎么敢堵追官员的车乘!

“陛下!”方临渊当即在殿前跪下,说道。

“还请陛下明鉴!一则,蓟北每一个村镇农庄的账册臣全都查看过,整个蓟北也走过一遭,确认流民之患已解,这才回的京城。二则,流民即便有苦要诉,也只会求告于州县衙门,怎会沿途设卡,堵追钦差呢!”

他俯身叩头,却听得御座之上的鸿佑帝沉默片刻,缓缓叹了口气。

“折子就在你手上,你还不相信?”鸿佑帝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