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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1 / 2)

这小将军似乎确实晒不黑。

赵璴的目光扫过方临渊粽子似的紧拢着的衣襟,方才那番白皙的风景还是在他眼前停留了片刻。

那身皮肉紧实坚韧地包裹着竹节般的骨骼,应当是常年使枪练出来的,不似寻常武将壮硕,却自有一股矫健贲张的力量。

却又很白,像是刀锋上落下的一层雪,难怪那些异族蛮子会叫他“玉阎罗”。

赵璴目光顿了顿,才在方临渊警惕的逼视下回过神来。

他不知怎的竟有些心虚,像是方临渊眼中的戒备不无道理一般。

他敛了敛眼神,继而露出个浅淡的笑意,走上前对旁侧的侍女伸手道:“我来吧。”

方临渊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而赵璴则神态自若地在他的逼视下接过了侍女手中的里衣,对侍女说道:“你们先退下。”

那侍女掩唇笑了笑,飞快地朝他二人行了礼,转身退下时,还不忘将卧房中的其他几人一并带走了。

赵璴看向方临渊。

只见他一副痛心疾首的眼神,眼巴巴地盯着回避而去的几人。

啊,小将军被手下背叛了个干净,将他独自留在虎狼窝里了。

赵璴的嘴角轻轻勾了勾。

——

又全跑了。

方临渊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们几个跑出去,一脸暧昧地还互相轻轻推搡,惊蛰那丫头临走还不忘扯上雁亭,出门前似乎还在小声骂雁亭是个呆子。

且等……且等真相大白的那天!他要好好同这群出卖主子的家伙算算账!

方临渊气得直磨牙,待回头时,就见赵璴一言不发地站那儿看着他,似笑非笑,阴恻恻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里还拿着那件里衣。

“……能不穿吗?”方临渊看向它,无力地问道。

赵璴没出声,却将里衣往前递了递。

那就是不能了。

想到这死狐狸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方临渊叹了口气,一把扯过那件衣服,背过身去,利落地将身上的衣袍换了下来。

罢了,一件衣服,总不会勒死他。

“有事就说吧,我急着进宫。”他边换衣服边说。

却在他脱下衣袍的刹那,身后没了动静。

直到他衣服全换下来,也没听见赵璴开口。方临渊正狐疑着要转头看看这人在干嘛,就听见对方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是……”

很轻,却有些哑,半天没有下文。

“嗯?”

方临渊回头,就见赵璴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背脊上。他按着自己肩胛往下一看,便见是他背脊之上横亘的那道旧伤。

从他的角度看不完全,只看得到一角,像沙蝎的尾巴。

方临渊顿了顿。

赵璴不提,他都快忘了。

这道伤是他十六岁那年落下的,在他第一回独自领兵上阵的时候。他不顾劝阻出城与突厥骑兵近身而战,敌将的马刀又重又锋利,砍在背脊上的刹那,像是他的脊柱都被横刀砍断了一般。

旁人都说,挨了这样一刀,定是要没命的。但当时的他,却只记得涌出的血染湿了盔甲,他在黏腻炽热的鲜血中,回身将敌将的头颅一枪挑下。

至于多痛,不记得了,因为那一日,他被俘的兄长自尽在了黄沙滚滚的阵前。

“你说这个啊?”方临渊垂了垂眼,继而笑了笑,轻飘飘地说道。“是,马刀砍的。”

他只当赵璴在锦绣堆里长大,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伤痕,难免有些新鲜。

但他却不知,那样肌肉匀停的后背上落了这样长而骇人的一道疤,是会刺痛人眼睛的。

他身后的赵璴仍旧没有说话。

方临渊只当他从来都是这样,莫名其妙就不理人了,便也没跟他多说,回过身去,利落地披上赵璴给他的衣服。

他背对着赵璴,看不见他收拢在袖下的、渐渐收紧的指骨。

待换好里衣,他转过身去,拿起惊蛰等人已替他挂好在架上的冕服。

却听赵璴在这时开口问道:“你现在就要进宫?”

还带着点儿尚未褪尽的艰涩,方临渊没回头,只当是他出门前喝了太浓的茶。

“是。刚才我属下的人送来消息,说那仁帖木儿……”

“羞辱钦差。”

赵璴走上前来,停在他身后:“我已经知道了。”

听赵璴这样说,方临渊便也省去了与他解释的麻烦:“我就先进宫去。你待到了时辰,再让门房给你另套一辆马车。”

他说着话,伸手去取架上的衣袍。可他刚将衣服拿起,便有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将衣袍按回了架上。

他转身,就见身侧的赵璴正静静看着他。

“别去。”他说。

“干什么?”方临渊皱眉问他。

“那废物拦不住突厥人的马,丢的是赵瑾的人,下的是皇帝的脸面。”赵璴说。“跟你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