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好像格外喜欢把一些东西赋予意义。
席星洲养的玫瑰是。
靳行之这在海鲜市场随处可见,几块钱就能买一堆的蛤蜊也是。
亲手、亲自。
打上这样的标签之后,他们就会视若珍宝。
或许是来自于占有欲?
施良说过,自己的东西只有自己最心疼。
亲手挖出来的、亲手养出来的,自然会心疼。
原来如此。
靳行之跟陆周月在沙滩上散步,走的很缓慢。
路边的灯光亮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大片大片的火烧云,明暗交织。
“陆周月。”
靳行之喊她,海风有些大,浪潮也在涨起。
倦鸟归巢,人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回家。
他们两个步伐不紧不慢,差一步的距离。
光线模糊的傍晚与夜的交错里,陆周月的长发被风卷起,精致的面孔唇色绯红。
“怎么了?”
陆周月见他半天不说话,有些疑惑的问道。
靳行之冷静下来后一直在揣摩那笑容里面的含义。
他把脑海里有关陆周月的记忆拖出来一一比对,有些茫然无措,脸色泛白。
“没什么,就是想喊喊你。”
靳行之扯了扯身上穿着的外套,问到:“你冷不冷呀?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陆周月寻着记忆里的路往前走,远远看到一片礁石。
泛起的海浪拍打着,传来沉闷的声音。
“再等等。”
陆周月说道:“就快到了。”
要到哪里?
靳行之看着眼前的海域,不做声,听话地跟随着陆周月的步伐往前走。
他跟陆周月打小一起长大。
陆周月不爱说话,更别提表达内心的想法。
于是他就观察,连蒙带猜。
猜陆周月的情绪。
猜陆周月到底在想什么。
猜陆周月少有话里的含义。
每次他都猜的八九不离十。
他觉得没人比他更了解陆周月。
然而那个笑容让他怦然心动的同时,他也意外的发现,就连他也是不了解陆周月的。
甚至于,他在想或许他从来没了解过陆周月。
这种恐慌交织里,他回神时发现陆周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顿住了脚。
她站在沙滩上远远望着,有些浪花几乎要冲到他们的脚下。
靳行之随着她的目光往远处看。
那里除了海水,什么都没有。
夜已经降临了。
天幕不知不觉暗了下来,那原本碧蓝的海也染上了夜的颜色,像是暗藏了什么巨兽一般。
靳行之的心脏莫名跳的很快,他拽了拽陆周月,往回扯:“我们回去吧。”
“这里风好大。”
云层遮盖着,不见明月,不见星稀。
靳行之回首发现远处的路灯也暗了色。
朦胧里,他拉住陆周月的手:“已经很晚了,陆叔叔还在等我们回去吃饭。”
陆周月在来这里的路上想着,她在面对这熟悉的景色会有什么样的情绪。
对于死亡的恐惧?
对于重新来过的欣喜?
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平静地瞭望着地平线,还能想起来临终前跌跌撞撞来到这儿时的模样。
一定不漂亮。
她还记得她在礁石里面狼狈的找石头,面临着随时要把自己卷走的浪花,那节绿色的塑料绳子被打湿后很沉重,她就坐在礁石上将石头绑了一圈又一圈,扯着它来到沙滩上。
绳子系在了脚踝,每走一步细嫩的皮肤都能感受到粗粝的痛感,被冷水一激又变得麻木。
她的白裙子被浪翻起,咸腥的海水灌进口腔、鼻腔,传来烧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