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沉重眼皮,首先耳朵听见的是电视新闻报导关于便利商店杀人案的内容,映入眼帘的则是一道虎背熊腰身影。
超过二百公分的身高、金发、黑背心与军绿迷彩长裤,刚从昏迷中甦醒的伊古尔努力从记忆里搜寻,就是找不到关于此人的半点印象。
而这个人似乎正专心地收看新闻中。
「唔……」
银发青年两手撑住病床仰起上半身想要坐着,无奈胸与腹部伤口的剧烈疼痛逼他吐出了声响。
这让背对着自己的高大身影因此转过身来。
「嘿,你终于醒来了,」俐落的金色短发女性露出关怀微笑,但依旧不减其一身高壮霸气,「潘朵拉的最速方块。」
「你是……」思绪敏捷的伊古尔稍稍思考一下就猜中对方是谁了,他想起自己在失去意识前唯一记忆是倒在岸边,不少陌生人看见浑身是血的自己边尖叫边拿起手机呼救,「boss派来的帮手?」
「没错,我叫阿莉亚,算是你们老大的老朋友了,」女佣兵两手叉腰一脸豪迈说道:「虽然是老朋友,不过生意还是归生意,我承诺帮你救回潘朵拉梅花,而你们老大则帮我另一个忙。」
早熟的伊古尔当然明白。
有来有往不欠恩情才是长久之道。
「是吗?这样很好,唔,」仅仅是想挪动身体让姿势好坐一点,但伤口仍然让银发青年痛不欲生,「亲兄弟也得明算帐不是吗。」
「话说回来你命可真大,」阿莉亚目光移向伊古尔胸前,包扎得像木乃伊般的大范围伤势,即使穿着浅草色医院病服也遮不住伤势严重程度,「受了如此严重的伤还能救回一命,该说这家医院医术高明还是你命不该绝呢?」
「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死掉的,」伊古尔眼里充满坚定光芒,他凝视着阿莉亚投射过来的视线,诉说着自己的强大意志,「我还没救回白镜,也还没帮助蜜雅获得自由,所以在那之前我是绝对不会死的。」
「呵,有自信是好事,」女佣兵拿起桌上的摇控器将电视给关掉,迈开随意步伐走到银发青年旁边的另一个病床坐下,虽然这里是双人病房,但伊古尔十分幸运目前只有他一人入住,「不过你似乎太高估自己的实力了。」
听见女佣兵这么说伊古尔不免一阵恼羞成怒。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明白boss的老朋友是个实力高深莫测的魔术师,自己内心深处也有一部份敬畏着对方。
既然她这么直白点出自己的缺点,那肯定是有值得一听的地方。
这也是潘朵拉红心很中意伊古尔这名后辈的原因,他不仅学习能力佳,态度也十分恭谦有礼。
「因为我失败了吗?」银发青年反省自己受重伤的原因后,露出苦涩笑容道:「盲目向兽化魔法师挑战反而落得狠狈不堪的下场。」
对照银发青年自嘲苦笑,女佣兵则张开洁白笑容。
「果然如同你们老大说的,」女佣兵仔细打量着银发青年,心中讚叹着的确是个可造之才,「你很聪明。」
老大竟然称讚我很聪明?
怎么可能……
「阿莉亚小姐,就算你这么说我也……」
「别叫我小姐,叫我阿莉亚即可,」阿莉亚一改严肃口吻警告银发青年,这让伊古尔吓了一跳,「还有,我说你聪明只有一半是讚美而已。」
「呃,好的,阿莉亚,」伊古尔拿起桌上已经倒有开水的玻璃水杯,咕嚕咕嚕地喝下一大口,「那另一半是?」
「当然是挖苦。」
女佣兵没有拐弯抹角,她一向有话直说。
「像你脑筋动这么快的有为青年,怎么会笨到向老练的兽化魔法师对干呢?」
「嗯,你说的是,」伊古尔两手捧着水杯低下头,认真反省因为衝动差点丧命的笨蛋行为,「当时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过度自信,竟然以为……」
「兽化魔法是绿色魔术师里头最霸道的一种魔法,」阿莉亚扮起了在台上负责教学的教授,对台下唯一的资优生授业解惑,「可以说是绿色系魔法的主干,最粗最强最直接能致人于死的暴力魔法。」
「嗯。」
伊古尔就像一块急于吸收水份的乾燥海绵,瞪大眼睛专心听着女佣兵说明。
「有常识的魔术师都明白,没有高于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胜算的话,绝对不会跟兽化魔法正面衝突,」阿莉亚想要用更加简易的方式来譬喻,她右手握拳象徵强大的兽化之力,左手竖起食指指尖代表以卵击石的笨蛋,「那就像普通人类面对卡车衝撞一样不自量力。」
「卡……卡车是吗……」
伊古尔想起阿索克变化成巨大狗獾时的疯狂、暴力与一击必杀,不禁打起寒颤抖了数下。
「更何况这台卡车还有尖牙和利爪,就算撞不死你也还有其他方法可以迅速夺走性命,」阿莉亚熟练地从迷彩裤袋里掏出一包烟,烟盒上的包装纸是一条蛇咬住自己尾巴的衔尾蛇图案,这种厂牌的烟伊古尔从来没有看过,阿莉亚抖出一根烟后咬在嘴角,并不打算点燃它,「所幸你没有将兽化魔法师丢在大街上,不然新闻报导上的死伤人数肯定会往上狂飆。」
这么看来当时把阿索克带到大楼顶端战斗是正确选择。
至少没有把他留在地面上任其随意杀人破坏。
而且最后把阿索克丢到大海远处,要游回来岸边少说也要花上三天三夜吧。
好险做对了一件事,伊古尔心想。
「没时间垂头丧气了,潘朵拉方块,」女佣兵刁着烟站起,走向门边的椅子拿起一包塑胶袋丢给银发青年,「你最后被救护车抬走的地方是海岸边,这说明了你将兽化魔法师以瞬移能力带到某个小岛吗?还是直接丢包到大海里呢?」
「直接将他丢进大海里了,距离岸边多远完全没有印象,」银发青年努力从失去意识前残破的记忆里回想,但已经不记得瞬间移动了多远,「依稀还记得的只有『三天』这个名词,当下应该是直觉这段距离要游泳回来也得花上三天的意思……」
笑容从阿莉亚脸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