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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跡(2 / 2)

通话终止,萧济嵐望着自己手机好一会,有种不对劲的预感。小学弟也真是的,明明他俩昨晚各有过错,为什么他就不愿哄哄自己?无奈凌彦安未曾透漏下榻旅馆,自己方才也因赌气而咄咄逼人,导致他无从得知凌彦安现在身于何处。

但就算知道了又如何?父母还在餐厅中等着自己,小学弟也说了现在便会回家。待自己好好将这顿饭吃完应付了父母,他和凌彦安将有大把时光细谈昨晚所发生的事。

斟酌了片刻,凌彦安再次拿起话筒。这次,他联系了航空公司,将机票自周四,改为今日。

越是想心平气和地享用餐点,便越是不可得。萧济嵐陪同父母用着餐点,坐如针毡。他无法专注于父母的问话,只能敷衍作答。隐约地,一股急躁笼罩于身,使得萧济嵐极想仓促地结束这场饭局。

好不容易打发了父母,萧济嵐匆忙归回家中。寧静依旧,窗外象徵活力与朝气的阳光洒于佈置温馨的室内,唯独萧济嵐无心领会。他衝入屋内各处迫切寻觅那熟悉的身影,小学弟却不见踪影。那个他昨晚胡乱塞入行李的衣柜内,如今空空如也。愤怒和忧虑,自他心底蔓延开来。

粗喘着气,萧济嵐六神无主地走出卧房,使自己冷静下来。心想着依循来电号码,他应不难找出凌彦安下榻于何处。在拨打出号码的那一瞬间,餐桌上留下的纯白字条反射着阳光映入眼帘。

「我先回国了。回国后会再联系你,等你有空时我们得好好谈一谈。」字条简单明瞭,萧济嵐却看了一遍又一遍,无法完全理解字条的意思。

试图仔细回想小学弟此行的目的,萧济嵐依稀记起他是前来面试学校的。若他记得没错,小学弟这才去了一所大学的面试。而当初他是和自己解说过要面试几所大学来着?原又是打算何时离开的?近年来随意对待凌彦安,突然被放大了数倍,凸显出自己对小学弟的漫不经心。

手中的字条已被自己捏成了团,萧济嵐忽地将它砸向色彩寧和的墙面。墙面当然无动于衷,纸张也未因猛力碰撞而四分五裂。他却觉得自己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一阵冰冷自体内散发而出。他咬着牙,在沙发上坐下,平顺自己微微颤动的呼吸。转首,他凝视着外头的湛蓝天空,一动也不动地坐了一整天。

长途的飞行是难熬的。僵硬窄小的座椅,受了伤的身体,无法停止下来的思绪,皆使凌彦安无法好好休息。总算挨到下机时,他已头重脚轻,直冒冷汗。除了掌心持续传来的胀痛,扭伤的脚踝更是无济于事,令他在偌大的机场内行走加倍艰难。一名机场工作人员见着他这模样,好心地呼叫了电车载他至机场内的医疗中心。无奈,凌彦安精神每况越下,最终,他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昏昏沉沉的意识中,他被人一把扶起,做了一番检查后,掌心中的伤口被再次剖开,清洁,缝合。待他得以再次躺下时,便立即昏睡过去。

在一片人声鼎沸的吵杂中,凌彦安逐渐甦醒。四下望去,他位于一间辽阔却有些空荡的病房内。三床之外,坐着另一名病患和家属,正和医生与护士沟通着。

「嗯....」凌彦安虚弱地呻吟了声,才发现喉内乾燥至极。

不远处的护理人员注意到了捲发男人正奋力地坐起身,连忙赶来将他再压下。

「先生,你现在还在打点滴,不要起来。」护理人员提醒道,并按下呼叫铃唤来医生。

「水....」昏昏沉沉中,凌彦安细声请求道。

将病床升起些,护理员递上了有着吸管的水杯,耐心等候病者将水饮用完毕。喝了水后,凌彦安这才觉得好了点。

一名穿着白袍,鼻尖上掛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走近。

在做完一系列面对测试后,男子严肃问道:「凌先生,您应该知道,像您这样受了伤,应该要立即看诊清理缝合。而不是执意搭飞机。」

「知道。」凌彦安气息微弱地回。

微微地摇头,医生再道:「你的手里有玻璃残渣,这些异物非常容易引起感染。所以现在的发热,手掌胀痛都是发炎的反应。我们刚刚处理时已经打消炎针了,回去前会开些抗生素给你。如果伤口再次恶化一定要复诊。至于你的脚踝,是韧带拉伤,记得要冰敷,护踝穿至少一个月,这段时间儘量休息。额头的瘀青是你晕倒时留下的,不严重,过不了多久就会消下的。点滴打完你感觉好点了就能回家了,有家人能过来接你吗?」

迟疑了会,凌彦安答:「没有。我会小心的。」

提前回了国,意味着他拥有多馀的时光重新思考自己的人生。一方面,凌彦安因摒弃了其他两座大学的面试机会而对自己极其失望。但另一方面,他或许一开始便不应该答应学长出国。若他想要留学,应是因为自己想去做这件事,而不是因为学长想要他做这件事。

但当初自己若拒绝了学长,他会有何反应?两人是否当下便已大吵一架,一拍两散了?但他如果继续朝留学之路迈进,学长又会在他迁至纽都后对他的态度有所改善吗?答案可想而知,是否定的。这想法虽悲观,未来的事也当然无法预料,但他现在已万念俱灰。

其实,凌彦安许久前便已意识到,只是自己不肯承认,不愿放弃,因放弃就同等食言了,他们根本不会有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