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气得脸颊微红的柳枝枝,钟嘉诚故作淡定,“吃饭吧。你就是再讨厌我,也要把这顿饭吃完。”
说话就说话,还扯着油腻的午夜电台撩骚低音炮,捻着嗓子里不存在的那口痰,柳枝枝毛骨悚然,胃里犯恶心。
“佩服,你是真恶心!”
“是吗?”钟嘉诚摘掉眼镜,对镜检查仪容仪表,指节清瘦的手侧拍两下寸头,嘴角勾着钳人的笑。
随后他伸腿勾垃圾桶,用杯子里的白开水冲洗镜片,放置桌边。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口吻轻浮,“好久没见你了,枝枝,我很想你。”
扯着虚情假意的笑,说着冠冕堂皇的话,摆明要气她。
柳枝枝偏不如他意!
对于这种没有脊椎没有风度的盲鳗,什么笔诛口伐都是白搭。
她要做的是远离,不要沾染上钟嘉诚身上巨量的黏液和腥臭的气味,不要被他伺机而入,大朵快颐她绵密充实的生活。
“我现在最庆幸的就是,还好没开车。”
不然她还要为了这么个神经病,再破费把家用小白车的油加满。
手机嗡嗡几声,叶凡说他到了。
柳枝枝拎包起身,撂最后一句话,“你最好藏好了,一旦让我看到你查我们的证据,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出门后冷空气入骨,她吓得一哆嗦,望着眼前的高楼和车流,抿了抿唇。
上车后叶凡递给她一瓶葡萄乌龙茶,“小嫂子,你们966累不累?”
那排猪刚鬣耳圈摘了,他只剩一头黄毛喧宾夺主。
不太习惯这个造型,柳枝枝多瞅了一眼,“怎么了?”
他叹气道,“看着怪好的,想问问你。”
“还行吧,都是给老板打工的。”
“也是,好歹侦哥这儿我想挣就能挣。还自由嘞!”
奇奇怪怪的,柳枝枝问他咋了,他又不说。
到前面路口的红灯,叶凡又问,“嫂子,你没觉着我眼熟?”
“没。”
“我啊!”叶凡把黄毛侧到一边,歪着脑袋甩两下头发,跟大树枝干上吊着大水桶的歪脖子树一样。
柳枝枝脑门一热,“锅盖头!!!”
“昂!”叶凡应声。
“我天!真是你啊!”
路上叶凡解释,他爸是个缉毒警察,出任务时被犯罪分子打了一针,瘾太重把他妈吓跑了,他跟他爸生活。
怕被报复,父子俩两地分居,叶凡从小就是放养。他爸戒毒后从缉毒警调到后勤,那时国家补助款不多,还要给他爸瘸着的那条腿吊命,父子俩日子过得很艰难。
后来他爸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审讯室里的犯人送饭,密接染上艾滋病,人就这么没了。
福利院是他自己要去的,他当时心里有气,想报复社会,在学校没少闹事儿。
每每队长来院里看他,他就说“谁让你们不照顾好我爸!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再后来呢?”
叶凡笑笑,“没那么多后来。队长给我接走了,我老是抽空回去看侦哥。我在班里吊车尾,上的中专,之后在一家游戏厅看大门。侦哥知道后送我学餐饮管理,然后我就来了。”
这个惨确实虐到柳枝枝,她单刀直入,“所以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不是不是不是......”
叶凡连忙道,“哪儿跟哪儿啊!我是想说,嫂子,你多心疼心疼侦哥,他教人拳击,那是实打实的肉搏,天天身上青块子。”
好几天没性.生活,柳枝枝确实没注意,“那我回去跟他说。”
*
训练完回到店里,叶凡在门口杵着,一脸便秘表情。
孟侦眉心一闪,后背隐隐发凉,“怎么了?”
“忍住了忍住了,真没说。”
“靠,吓我一跳!”
叶凡不服,“哥,那可是四成啊,咱们又不是做不了。她爸也太黑了吧!”
“黑你大爷,四六分是我提的!”他拍拍叶凡肩膀,“咽肚子里,当你不知道。”
“你提的??!”
没管身后做作的干嚎,孟侦上楼,推门就见柳枝枝披着星黛露披肩,脑袋也裹得严严实实,正抱着药箱一顿翻腾。
“你感冒了?”
“没有。”柳枝枝气咻咻瞪他一眼,不再翻找跌打损伤药膏,“我以后不想再去相亲了。”
“良心发现了?”
“......”
明明都是给你塞纸条的好不好?
孟侦掐着她下巴两侧,小啄一口,问她吃饭没,随后去里屋。
这头柳枝枝还在可劲儿回想钟望是谁,里屋一阵机器嗡嗡声,她闻声靠近。
卫生间里,孟侦赤着上身,腰际最后两块肌肉下穿一条深灰色休闲长裤,正垂头,从后往前剃他的圆寸。
谈这么久恋爱,柳枝枝还是头一回见。
没看到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她倚在门沿,围观孟侦修后脑勺两边的形状,“我天!这么专业?”
“怎么了?”孟侦分成她一个眼神,眸底透着柔意,头顶的碎发随着动作,在脖子上铺开一层。
“你扎不扎?”
“习惯了。”黑帮头子恢复凶厉表情,回头继续对镜,修剪耳旁边缘轮廓。
行吧。
“......”
“柳枝枝。”孟侦左右检查形状,声音透着点无奈。
她嗯一声。
剃刀嗡嗡声停息,他再次侧眸,叹一口气,“我在等你说话。”
相亲碰到钟嘉诚的事情跟他说不着,她又总不能直接问是不是去给人家当肉垫了。
眸光瞥到盥洗台右上角那瓶TF乌木沉香,柳枝枝灵活发挥,“本来想问,现在不想了。”
“说!”孟侦走过来,握上门把手。
她遗憾道,“我这两个月项目提成拿得多,下午发奖金了,本来想着以后给你买香水。”
“乖,心领了!”说完他推门。
门板完全隔绝之前,孟侦动作暂停,从门缝里抻出胳膊,抚摸柳枝枝脑袋,“自己留着花,我洗个澡。”
咣当一声,旋钮嘎达转动,柳枝枝盯着黑门,暗骂,“臭流氓!”头也不回往外走,嗫嚅道,“谁想看你洗澡?”
二十分钟后,孟侦重新换条黑裤子,宽阔的后背搭着浴巾,他正抬手擦头顶落到下颚的洗澡水。
这边柳枝枝已经端碗开吃,半个眼神没给他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