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探手过去,将她的手放回被下,捏捏她的手心:“是有些凉了。”
老太医将解药方子上的墨吹一吹,交给风岩:“不是什么虎狼之药,只是能让人浑身无力,倒是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只一点,怕是三日内她们会发不出声音,说得出也会有嘶哑的症状。等时候到了就好了,不会有影响。”
这自然是杜英为了让严暮自不能在婚礼上闹开,这才用的药。
老太医一再将这个没有后遗症、不会有影响强调,怕太子殿下又关心则乱,搅扰他的清梦。
红姑这几日也在东宫,看老太医向太子殿下告辞,便同太子殿下道:“奴婢送送老太医,顺便去准备些红枣。”
太子殿下坐在床边,用眼神去描摹床.榻上正在黑甜梦乡之中的小娘子,只轻轻“嗯”了一声。
红姑发现风岩还拿着个解药方子杵在原地,推搡他一把:“你也一起出去。”
红姑出去之后,还贴心给二人带上了门。
太子殿下的鼻梁笔直硬.挺,乍眼看上去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硬,也不知是不是因着眸中倒映了严暮自的睡颜,显得黑冷的瞳色都不再冰冷。
赵玉捏捏她的脸颊,她的肌.肤软得像是花瓣,触手细腻,他自然是不舍得用力的,可是饶是如此,小娘子娇软的面皮还是染上一丝红意。
太子殿下盯着那抹红看了半晌,笑着自言自语:“豆腐一般软的外表。”
他见严暮自完全不被影响,又放肆将自己的额头贴上她的,鼻尖相触时二人的鼻息相缠绕在一起,她总是带着些清香的味道,连着身上的药味都不难闻了。
赵玉竟然被她身上的香味薰红了耳廓,察觉到自己的反应,他移开了额头。
像是对于自己身体失控的恼羞成怒,太子殿下冲着睡得不省人事的媏媏小声道:“可恶,睡着都能撩拨孤。”
他伸手掐掐她的鼻尖,力气比刚才更轻更轻,做了个恶狠狠的表情,开口时却是温柔的气声:“怎么心这么硬,都分不清楚谁对你好?”
赵玉以前最是讨厌人以貌取人,眼下烦躁严暮自不以貌取人,竟是瞎了眼看上杜英。
“即便是你有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人的毛病。”太子殿下叹口气,继续自顾自小声道,“那也不能再回到他身边了,孤这些时日没有你,都快死了,你知道吗?”
满室寂静,媏媏睫毛轻颤,黑亮的眸子直视太子殿下,声音哑哑:“现在知道了。”
*
荒.唐亲昵了一晚上,太子殿下总算是相信老太医所言,果真是那药对于媏媏而言无甚影响。
太子殿下因着亲亲抱抱之时过于激动,背后的伤口还裂了一些,即便是如此,早上出去涂药的时候依旧是一脸春风得意,毫不被疼痛影响到心情的样子。
红姑捧着一盆水进来,看到严暮自还是穿着那身红嫁衣,倚靠在床头,像是刚醒的样子。
“太子殿下呢?”媏媏声音因为药效,略微带着些嘶哑。
红姑拿着热热的帕子过来给她擦脸:“太子殿下去换药了。”
“他昨晚去救我的时候,受伤了?”媏媏的手无意识紧了紧被子。
红姑看着她那张花朵儿似的面孔,生出些怜意,也有心在她面前帮太子殿下卖个好:“不是。之前太子殿下回宫,被娘娘责罚了。”
“因为……我吗?”
红姑没有直言,只是略带深意看她一眼:“太子殿下有选择的余地,但是他除了娘子,什么都不选。被打得半条腿跨进鬼门关了,还叫着娘子的小字。”
媏媏咬着唇,乞求道:“红姑,看在曾有师徒之谊的份上,你能告诉我全部的经过吗?”
红姑盯着她的脸,终于是败下阵来,叹口气道:“好。”
红姑将赵玉回来之后,对着崔皇后说的每一句话都事无巨细说与她听,媏媏的手抓得背面也越来越紧。
到后头她的指.尖都在发麻,整个人眼神发滞。
虽然红姑没有细细去描述赵玉受鞭刑的细节,只是用:生受了五百鞭后,太子殿下背后没有一块好肉就带过了。
可是,别人不知晓,媏媏是知晓的。
她幼时回外祖家,恰逢隔壁大户出了个盗窃的刁奴,刁奴仅被打了不到一百鞭便晕过去,后面的肉都被打得稀烂,连连求.饶。
后面打了百余鞭,人就快没气了,拉出去便埋了。
表兄当时还与她说过这么一句话:“眼下死了还算好受,若是拖上几日没断气,后头发脓发臭发烂,那才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后面的话被赶来的舅父打.断了,舅父拎着表兄的耳朵,怪他带媏媏去看这些血腥事。
若是当时眼看的耳听的于严暮自而言会有些不舒服,现下直挺红姑这般平铺直叙说下来,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攥得紧紧。
她快要喘不上气了。
“儿臣做这一切时,从未有过什么权衡再三。儿臣,心悦严娘子。”
“她是个极好的人。”
“儿臣心悦她,只要她受一丝委屈,儿臣的心就要疼死了。”
“这个小娘子对于儿臣而言,就像是儿臣的心。若是母后想要杀她,便是要摘掉儿臣的心。母后这是要杀了儿臣吗?”
“从此不见她,容孤这一命便也无甚意义。”
这些话一遍遍在她脑中响起,将她的心土崩瓦解。
她认清了自己的心,她本是可以不去上京这个是非之地的,除了杜英不错以外。
她的心中还有个不愿意承认的理由。
她想看赵玉看到自己跟杜英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