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旧是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面上带着儒雅的笑意,仿佛对赵秀这些时日的叨扰并不知情。
“明日花灯会,小姑娘家总要穿得喜气些。这些日子劳烦娘子等我了, 看看这个喜欢不喜欢。”
杜英一摆手, 管家便十分醒水地将一套更加精美的红色衣裙捧上,谄笑道:“从未见郎君对哪位小娘子这般上心的。”
严暮自放下正在上口脂的手,双眸水汽盈盈, 似是感动得说不出话。
她心中却只冷笑, 是, 上心,上心得要将皇亲国戚往她的院中去塞。
真是不知道是不是她与上京犯冲,一个二个皆是如此,真是晦气,如此想着,口上带了嗔意:“大人这般大张旗鼓带奴出去,会不会不好?难免言不正言不顺。若是别人问起奴与大人是什么关系,该怎么回答是好?”
她问出这句话纯粹是想膈应一下杜英,别什么都想要,既然要用她来换前程,那便大大方方说,既要又要最是倒人胃口。
哪知道杜英却像是毫不在意,眉间舒朗清俊:“严娘子自然是某珍之重之,未过门的妻子。”
严暮自倒是未曾料到杜英如此之不要脸,噎了一下,只一瞬便调整过来,眼泪似坠未坠,模样楚楚可怜巴巴:“大人真要娶我?”
“这是自然,心许娘子已久。”
不知是不是严暮自的耳朵出了问题,总觉得杜英说到后面二字,有些缱.绻研磨之意。
她心下却是觉得不屑,什么心许已久,不就是见色起意嘛。不过一想,男人嘛,一切就能够完全说得通了。
严暮自看着杜英那张清隽的脸,心道可惜,本以为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也是个油盐不进还脸皮厚的小子。
“自然是相信大人的心与奴是一样的。”严暮自的眼皮飞狭一道魅人的弧度,眸光清澈,像是闲聊随口问道,“不知大人打算定下婚期没有。”
她心下哼哼,让你小子比我还假惺惺。
杜英却没有一丝心虚的停顿,望向她时目光诚恳:“某想越早越好,娘子意下如何?”
严暮自这下子算是发觉自己这次是棋逢对手了,对面这位可不是赵玉那种好骗的人……
不对,她为什么要想到那个混球?
她下意识在脑中刹住车,熟练地做出好看的情态与杜英你来我往。
“嘤嘤嘤,郎君真是疼我。”
“嫁给郎君,死也无悔了,呜呜呜。”
杜英被她扑在胸膛的时候,明知是这个小娘子一贯的技法,心仍然是忍不住狂跳了几瞬。
心被自己强大的意志力给安抚下去,手却未经思索就微颤着抚上她的头。
如同安慰小孩似的摸摸。
管家极有眼色将屋内的人都赶跑,屋内只剩二人。
严暮自伏在他的怀中,见他久久不曾出声,便主动扬起脸,眸光潋滟带着水.意:“阿英待我真好。”
她的脸极小,却不是瘦得惊人的小,雪腮含情,双颊饱满软白,下巴尖尖小巧,略一歪头时像极了狐狸。
杜英被她蛊住,眼神跟着她一张一合翕动的朱唇。
严暮自心中翻个白眼,为了放松杜英的警惕,好让自己日后溜之大吉更加方便而铺路,扬起唇就要贴上去。
杜英心.猿.意.马,攥了攥手,清醒过来。
他现在还不能。
等她如同他一般,看透了赵家人的虚伪,如他一般彻底在污泥之中翻滚过了,到时候他再如此,才不算亵.渎。
门被打开,朱果和翠圆走了进来,朱果看着杜英离去的身影,小声问道:“娘子真要和他成婚啊?”
虽然如今的朱果也知道了天下乌鸦一般黑的道理,依旧是心有不甘。
娘子这般的人物,这些丑男人伪君子怎么配?
严暮自呆愣愣看着门外,摸摸自己的脸,颤声问:“是不是因为最近赵秀总来找我下棋,费的脑子多了,我变丑了?”
朱果认认真真看了一眼,摇头道:“没有啊!”
翠圆也道:“美.艳惊人。”
严暮自扶额:“他瞎。”
不是瞎怎么会推开自己?连赵玉……
打住打住,赵什么赵,看来真是这段时间赵秀常来,勾得她也心神不宁的。
朱果狗腿地给严暮自捶肩膀,重复了一下她的上一个问题,严暮自严肃道:“成什么亲啊成,这人看起来比……那个谁还要不对头,谁敢嫁,咱们花灯节找个机会就开溜。”
“哪个谁啊?”朱果傻乎乎道。
翠圆看了一眼严暮自,叹息着杵了杵朱果,让她闭嘴。
*
赵玉是在花灯节这一日能起身的,本就要赶去湖州,硬是被寿阳大长公主截住:“去灯会散散心。”
太子殿下哪里肯,这么多日都不曾入梦,他不曾得见那个小骗子……
寿阳大长公主看清他面上的不情不愿:“都说了你就算千里奔袭去了也是无用功,还会把刚好些的身子骨弄散架了。到时候别说要什么短短,长长人家都不要你。强壮的体魄才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太子殿下一听,心下真是开始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