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太子殿下才撩起眼皮:“母后这是气我。”
寿阳大长公主知晓这几年这母子二人的关系僵持。
太子小的时候,崔皇后管得严,对于储君要求苛刻。
既要才又要德,不允许他犯任何的错误。
可是在太子的生活之中,崔皇后却因为要照应着糟乱的后宫,并不能事无巨细去管。
久而久之,太子与红姑的关系甚至还要亲昵于崔皇后。
京中对于太子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她这个长嫂的性子,从来是挑自己孩子的理。
以至于特别是近两年,太子性子愈发乖张,情愿整日泡在崔国舅的军营里满身汗臭,也不愿意去凤仪宫请个安。
寿阳大长公主难得发善心,想要管管这桩闲事:“你母后不是气你,是替你忧心,急的。你在湖州,山高皇帝远的是不知晓。朝中闹成什么样子了,御史台那群清流不仅弹劾东宫失德,还连带着凤仪宫都带上了。要我说也是闲的,你母后那般的人,要比他们还要迂腐,对你还要严苛。哪里来的什么,中宫包庇纵容,溺子如害子。真是可笑。”
赵玉沉吟须臾,缓缓启唇:“御史台?杜英的人?”
寿阳大长公主翻了个白眼:“大差不差吧。这些事我不愿意理,你回去之后还是同国舅爷商议一番。好了,我也累了,你也早些休息。”
赵玉命人过来待寿阳大长公主去卧房,寿阳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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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簌簌地下。
一个身穿冬衣的中年宫女摇摇晃晃站在梯子上,下头还有个年岁小上一些的宫女帮她扶着梯子。
中年宫女将火折子吹燃,点上两只孔雀灯,黑漆漆的院落瞬间有了暖光。
小宫女扶着梯子,眼巴巴看向屋内透出的烛火,和门口鱼贯出入的宫女,声音带着童稚:“严娘子来了之后,这里热闹多了。秋红姐姐今日同我说,严娘子见她差事当得好,还赏了她好些东西呢。”
中年宫女从梯子上下来,望向内院,面上含笑:“是呢,连着殿下的笑容也多了,咦……”
中年宫女年轻的时候刺绣熬坏了眼睛,眯起眼睛使劲看道:“往日伺候沐浴的不都是六个人,今日怎么有七个人,后头那个仿佛有些眼生?”
小宫女不以为意:“想是严娘子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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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水汽蒸腾。
经过上次柳氏的差池,赵玉将两个会武的婢女给了严暮自来用,一个叫做一个叫做红玉,一个叫做红喜。
上次的余毒虽然清除,慎重起见,老太医还是开了些食疗的方子,她每晚入睡前都要喝上一碗香喷喷的补汤。
红玉正在厨下准备她入睡前要喝的补汤。
花神礼服做工繁复,一个人处理不完,翠圆朱果都是去清洗她刚换下来的礼服了。
雾气蒸腾起来,满屋子水汽缭绕,如梦似幻。
严暮自的眼睫上沾着水,眼裂有一丝水红色,看上去楚楚可怜,浑身的肌.肤比羊脂白玉还要莹润。
她无意识撩起有些发凉的水,水声让她心中的烦躁稍微缓解。
她还在想刚才赵玉说的话。
她以前一直以为娘亲的死只是与他人对立的煎熬,没想到其中还有人为的推动。
柳氏……
她死得早,反而算是好运。
如果按照红喜红玉查到的,连当时还是幼童的严安秋也参与了。是严安秋利用卫氏心头的软,哄着她吃下了夹着破坏脑子药的吃食。
产后的卫氏本就心情郁闷,吃了那些会让人发疯的药物,更是推进了她的死亡进程。
红喜探探水温,发现浴盆中的水有些凉了,只抬眼一看,还是因她的美貌而呼吸凝滞一瞬,稳稳心神才轻声唤道:“娘子,水凉了。”
这药浴也是老太医开的方子,这与平常的泡浴不同,要把持好时间,贪凉就没有效果了。
正在发怔的严暮自回过神来,放松抠入自己掌心的指甲,点点头,任由她服侍自己起身。
她换上宽松的睡袍,心中还在盘算,突地听见红喜道:“你是哪个院里的?”
“回红喜姐姐,我是其兰苑的小彤,今日顶秋燕姐姐的差事。”
严暮自随便扫了一眼,看着那个快要把头低到地上侍女,下意识哼笑出声。
得来全不费工夫。
“你们都出去吧,让她来负责今晚给我推背吧。”她道。
老太医吩咐了,虽然现今不必要再全身推拿,可仍需连续推拿背部一月。
红喜不大放心:“其兰苑的生手,怕是服侍不好。”
“太子殿下怎么吩咐的?”
红喜道:“是……”
红喜一挥手,前头几个侍女捧着各式各样香膏出去了,只留下那个垂着头的侍女在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