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她孤身一人,依然是心系天下,悬壶济世的医女,她折下了我的一根树枝,用药粉精心调制泥土,种在花盆之中。这样,我就可以随着她一起,去更远的地方了。
我欢喜地捧着花盆,陪她上了路。
她的名字里依然有一个“芸”字。论年纪,她比我小不知多少,然而她却让我叫她“芸姐姐”。
她让我这么叫,我便叫了一辈子。
就这样,我陪着芸娘,芸娘陪着我,走遍了大江南北,一路行医,做尽了善事。
她教我说话、读书、写字,教我做人的道理,教我礼义廉耻,琴棋书画。
乱世万事难,我们两个姑娘家行走天下,个中不易,难以言表。
就在我出手杀了一群拦路劫持的土匪之后,芸娘第一次对我冷了脸。
她叹气说,生命可贵,我们医者,生来注定是要医天下的,没有慈悲济世之心,永远也无法在医术上有所进益。
我答应了。但其实我从来都不懂。
我是草木妖,因为生于荒山之中,灵气不浊,尚且可集天地日月精华修炼,换做别的妖怪,伤人性命,不过只是等于以实果腹,就如同猎户打猎,猛兽捕食,为什么不可以?有什么不可以?
难道人用刀子砍杀猎物可以,但妖杀几个人,便是错的吗?
但是芸娘是我唯一的亲人,她说的,我都会听,她想要的,我都会陪她去做的。
就这样,我们走了许多年,从两个少女,变成了一老一少,最后,又只剩我孤零零一个。
芸娘是人类,人类的生命,对于妖来说,不过白驹过隙,弹指一挥间罢了。
她一生从未婚嫁,拯救了不知多少性命。她慢慢老去,头发花白,牙齿松落,最后拍着我的手,在一个平凡的午后,闭上了眼睛。
我没有过多的悲伤可言,或许是我始终参不透人间七情吧。
我一直刻苦修炼,就是为了漫长的生命,能多与她多相伴几生罢了。
此时此刻,我无比庆幸自己是一只妖。
我亲手埋葬了她,再一次回到了属于我的那片荒山,闭关修炼。
我知道,下一世,我一定可以更快地找到她。
缘分何其奇妙,我陪着她走过了整整七生七世,每一世,她都从医,她总是在第一时间就相信我的话,相信我说的宿缘。
她的性格一直从容而温柔,她摸着自己眉心向下一些的位置,笑着说:“我相信你,我一直觉得,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找我,她会送给我一朵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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