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边橙黄色的夕阳斜斜照进客厅,落在沙发上。一隻奶白色的小猫咪轻轻摇着尾巴,软糯地趴在沙发上,看着客厅里的两人。
“这就是你领养的那隻小猫吗?”方璐的双眼几乎蹦出心形,不住地夸讚,“这也太可爱了吧!”
“嗯,领养没多久,它还有点认生。”丁芸茹笑瞇瞇地看着,“不过它很乖。”
“它一看就很乖啊。”方璐蹲在它面前,逗它的时候,连声音都不自觉变得甜腻腻的,“你就是牛奶吧?哎呀,你真的好可爱。”
她边说边伸手抚摸小猫的下巴,小猫乖顺地微微抬头。
方璐愈发惊喜,“这也太乖了吧。”
“嗯,跟你的老咪比起来,我的牛奶确实太乖了。”丁芸茹打趣。
老咪是方璐的猫。
“老咪厌世。”方璐依依不捨地起身,“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好。”丁芸茹穿好外套,摸摸小猫的头,“牛奶乖,晚上爸爸会来照顾你。”
“你老公不陪你去同学会?”
“校友会,他没必要去。”
“吶,找着这么好的老公,不带去炫耀,你真是太低调。”
“炫耀什么呀。”丁芸茹轻笑,“我还嫌他整天游手好间的,我不知道怎么介绍他。”
“过分低调。”方璐大咧咧地说,“要我,我就好好炫给别人看。”
丁芸茹细心地为她挑出外套上的猫毛。
方璐不在意地摆手,“哎呀,老咪的毛比牛奶的长多了。我每件外套上都是清不干净的猫毛。”
她拉着丁芸茹出门的同时,还坚持地劝,“把你老公叫上。”
“不了,他这会儿有事。晚上还要他带牛奶去看医生。牛奶特别黏他。”
“看来猫也黏帅哥。”
方璐开车驶出停车场,“你们找的哪里的兽医?老咪最近肠胃好像出问题,我打算带它看看。”
“就是我领养牛奶的那个救助站,在里时街。那个医生还正好是我老公朋友,你可以去找他。”
“你老公认识的人这么非富即贵的,怎么还跟兽医是朋友?”
“哪有,我老公的朋友里什么人都有的。”丁芸茹忽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没事吗?”
“怎么?”
“张泽一也会去。”
一想到这个丧门星般的前夫,方璐悻悻地翻了个白眼,“我的日子总要过,不能因噎废食。”
丁芸茹安慰地拍拍她,“今天你就放开了喝酒。晚上我老公会来接我们。”
“真是谢谢了。”方璐鬱鬱地嘟囔。
校友会在市中心的四季酒店宴会厅举行。
方璐走到门口就与张泽一撞上了。张泽一身边带了个模特身材的美女。两人对视一眼,充满默契的别过脸,绕着对方走。
方璐不由得想起这段短暂的婚姻,结婚时的幸福还歷歷在目,就开啟了离婚时鸡飞狗跳,天天去法院报导的场景。
虽然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这段回忆还是带着隆重而荒谬的背景音乐。
关于这场校友会,方璐也确实犹豫过很久。
她与张泽一在大学时交往,一毕业就结婚,当年是人人羡慕的金童玉女。仅仅结婚三年就分道扬鑣,还互诉公堂,实在是难看至极。
大学同学都是两人的共同朋友,她避不开张泽一。
那就不躲了吧。两人在一起那么久,这个城市里满满的都是他们的回忆。
要是随便看见什么都哭,只怕要在这城市里哭出一条护城河来。
两人走到吧台边,各自拿了鸡尾酒。朋友圈里的人都知道丁芸茹订婚的消息,纷纷围过来恭喜她。
有那么两个人,以前没事爱挽着方璐的胳膊,现在又挽着丁芸茹的胳膊去了,瘪瘪的嘴唇里透出热情来,“哎呀,芸茹,听说你嫁得很好,老公很有钱。”
“没有的事。”丁芸茹面露尷尬,“一般般而已。”
方璐咬着吸管,打量着三人。
不论别人怎么套话,丁芸茹都显得谦虚。不过说来,她全身上下的牌子也没有超过她以前的消费能力,那两人依依不捨地追问两句,然后扫视她的首饰与包,也就不追问了。
方璐忽然发现,她们的眼睛像是x光。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两人又过来拍拍方璐,安慰她离婚了也不算大事,趁着年轻可以再找。
她身上又被x光扫了一遍。
她们离开后,丁芸茹看出她的不开心,安慰道,“不要放在心上。”
“我以前总觉得你过分'低调',既然是朋友,那也不怕说说你老公的事。”方璐幽幽地说,“现在才明白,只有我把她们当朋友,她们只会在背后嚼舌根。我确实不该多说。”
丁芸茹只得给她塞酒。
方璐接过,她预感今晚自己大概率不会好过。于是对酒保招招手。
酒保凑过来,方璐把几张大钞捲起,塞进他马甲口袋并拍了拍,“你今晚的任务,就是保证我手上永远有一杯满的金汤力。”
“炫耀”这个词,对方璐来说并不贬义。
她热爱拍照,热爱分享生活。就这么点小事,没想到在某些“朋友”眼里,她已然成了嘚瑟着“炫耀”自己找了个有钱男友的代名词。
这些事,她离婚以后才知道。
背叛这段婚姻的分明是张泽一,在所有人的眼里她则是那个“被拋弃”的可怜人。
她大哭过,崩溃过,努力靠着最后的一丝理智收拾自己的生活,从婚姻失败的困境中走出来。
最后闹上法庭也是因为财產分割,她不过想要得到自己应得的那部分,在某些人嘴里又成了“最后捞一笔”。
她甚至想拽住这些人的衣领晃一晃,把她们脑袋里的水晃出来。
不过她终究没有这么做,生活教会她一课。
顺风顺水的时候,眼里看见什么都可爱。但凡有一刻低谷,除了把自己包裹起来扔进阴影中远离口舌是非,似乎也没有其他应对的办法了。
方璐庆幸她被安排的位子就在吧台边,这样酒保给她塞酒都显得方便许多。
与张泽一同坐一张桌子,不靠酒精她实在无法忍住体内随时随刻想给他一巴掌的洪荒之力。
她侧着身,不自觉地靠向吧台。
丁芸茹坐在她身边,为她挡了许多提问,几乎可以做她的发言人。
方璐之所以愿意来,是听见有些人说她离婚后“伤心到要自杀”,觉得实在过于荒谬,所以不得不出席。她要是真不出席,版本可能要变成“自杀到不能出席”了。
张泽一新带的女友贴着他坐,说话细声细气。她花了十五分鐘把螃蟹腿上的肉仔细剥下,然后放进张泽一的碗里。
张泽一满意地笑。
付勇的眼睛就没从漂亮姑娘的脸上移开过,不掩羡慕,“还是温柔的女人最漂亮。”
“怎么,羡慕啊?”任露揶揄他,“小心你老婆听见。”
“我老婆也温柔。”付勇的后背瞬间发紧。
“嗯,相处起来才发现,性格才是最要紧的,长相什么的都是次要。”张泽一拿着烟屁股在桌上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