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因为生辰宴的缘故,早前外地的诸侯,世家和武将大都回了京中。
生辰宴上风波不断,最后定远侯谋逆逼宫,血染金殿,大理寺受命彻查定远侯府余党相关,这些外地入京的诸侯,世家和武将即便想离京,也不是时候。谁都怕平白无故惹人遐想,所以当时真正离京的,只有信良君一人。
再后来,天子病逝,登基大典就在一月之后。
这些诸侯,世家,封疆大吏既然都在京中,此时离开,而不参加登基大典,多少都会惹人非议在,尤其是眼下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
所以,这次的登基大典,反倒成了最齐全的一次。
这些人在京中,就会参与早朝。
而这段时日的早朝,她都在,思齐殿的政事处理,她听岑远和魏相的意见,相关事宜都有请各地的诸侯和世家,还有封疆大吏参与。
二十日的时间不算长,但也不短。
足够她在朝中开始渐渐累积自己的威信,尤其是在这些外地的诸侯,世家和封疆大吏跟前。将近一月的时间,这些外地的诸侯,世家,和封疆大吏都清楚了一件事,眼下的东宫,不似早前刚临政的天子,对朝政一窍不通,任由世家把握。
眼前的东宫,能通过秋调和春闱的手段,笼络人心,清楚余孽,还能安抚朝中官吏与学子;也能让朝中的魏相,太傅,各部官吏,乃至信良君,商姚君和平远王府,永宁侯府这些军中和世家都支持……
这些,是魏相一定要让她在这二十日内熟悉朝政之事的缘故;也是陈修远每日都同她一处,她片刻都不能松懈,他也远比早前任何时候都严苛的缘故。
因为魏相和陈修远都清楚,眼下,没有比这件事更重要的。
她也咬紧牙关坚持过来了。
而后,就是今日的登基大典……
涟卿仰首靠在浴池边缘,目光空望着半空中,口中轻轻叹着。
——等你做了天子,就知晓诸事都要取舍。
天子为了她铺平了最后的路,而老师和陈修远也替她扫清了眼下的障碍,而此之后,就是她要做的,和她该做的。
无论她早前是如何走上天子这条路的,但眼下,她要做的,是带着前人的意志,和周遭的期盼,好好走下去。
从今日开始,从此时此刻开始……
涟卿敛眸,慢慢沉入水的温和中,缓缓放松,再浮出水面时,眸间已经藏起了早前的困倦与疲惫。
在后殿中擦拭好头发,宫中女官伺候更衣。
新帝登基,要身着龙袍中最隆重的日月星辰十二图案并九条金龙龙袍,整套龙袍极其繁琐,八.九个女官花了很长时间。
因为是女帝,无需头戴十二玉藻冕旒,而是玉藻垂于步摇下,每一次转头或移步,都与一身龙袍相形益彰。即便是女子,也透着说不出的天子气度与威严,让人心悦诚服,大监与何妈等人都有些看呆……
尤其是大监。
早前先帝即位时,也同天子一般年纪,可脚下每一步都透着忐忑,即便龙袍和玉藻加身,但旁人看在眼里,都知晓是世家在背后把持,推上天子之位的绣花枕头。
而眼下的天子,也同先帝早前登基时一样年纪,而无论是举手投足,还是眸间顾盼,都未曾见得一分软弱,反而是这身龙袍,比早前更多了几分天子的威仪与气度。
她衬得起这身龙袍与步摇,眸间也都是
大监和众人都下跪,恭敬行礼,“陛下。”
涟卿转身看向铜镜之中……
卯时初,礼部官员来寝殿外迎候,涟卿登上龙辇,由礼部的官吏陪同至太庙,祭祖,而后奉香叩拜天地诸神。
等太庙祭祀与叩拜完成,刚好卡在精准的时辰,又乘龙辇折回正殿之外。
正殿之外,每隔一丈,便有一名禁军值守,龙辇过时,禁军皆行瞩目之礼。
龙辇行至正殿时,恰好是巳时二刻。
眼下在京中的文武百官皆在正殿外的两侧恭敬等候。
龙辇落地,大监扶着涟卿下辇,百官在两侧皆躬身拱手,未敢抬头。涟卿从阶梯中的天子位,步步踏上,直至行至正殿外最高一层的帝台之上。
礼部司仪双手捧着行文卷,高呼,“跪!”
百官才朝着涟卿的方向下跪。
此时正好巳时三刻,吉时至,宫中钟鼓齐鸣,象征着九五之尊的九长五短钟鼓相见之声后,司仪将行文卷双手恭敬呈至天子手中。
涟卿打开行文卷,念祷告之文。
祷告行文结束,礼部司仪再次高呼,“起。”
百官手持笏板,山呼万岁,而后起身,纷纷抬眸注视帝台上的天子。
陈修远也遥遥望向帝台处,一身龙袍与玉藻步摇映衬之下的身影,端庄明艳,如骄阳耀眼,也似夜空星辰,都映衬得周遭黯然无光,仅剩了帝台之上,这处绰约身姿,亦是他心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昭昭明月,也若朗朗乾坤……
从古至今,所谓的皇位,都是在刀锋剑影,与血泪交织当众,一步步走来的,从未有容易的。
从今往后,她会君临天下,也必会承受风雨,最后蜕变为真正的天子。
他会一直陪着她,守着帝台之上,一轮明月。
“跪!”
司仪的声音再次响起。
他随着百官一道,再次掀起衣摆,手持笏板,躬身山呼万岁。
登基大典要朝新帝三跪拜,起身后,又是再一轮山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