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从浴池中出来,她扑了浴袍,在铜镜前慢慢擦干头。
她沐浴时不喜欢旁人伺候,从前惠嬷嬷总是在屏风后看着她,何妈却不会,只是她今日心中胡思乱想着,中途时间有些长,何妈来后殿问了声,“殿下还好吗?”
听她应声,何妈便没有在后殿久留。
这让她不觉得突兀,也自在。
等在铜镜前擦干头,换了身宽松的睡袍出了后殿,见何妈在内殿中伺候着,也听旁的宫人唤她一声“何嬷嬷”。
她上前,何妈和宫女都朝她福了福身,“殿下。”
她也跟着唤了声,“何嬷嬷。”
岑远管她叫何妈,但在东宫中都唤的嬷嬷,涟卿也如此,只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亲近唤声何妈。
“何妈,今日,真的是太傅生辰吗?”她问起。
何妈笑道,“是,今日是太傅生辰。”
原来,真不是假的……
“殿下看书还是歇下?”何妈见她床头有夜灯的习惯。
“今晚不看了,歇下吧。”她今晚应当也看不进去书了。
何妈笑着应好,又上前,俯身将案几前的檀香松了松,轻声道,“檀香有凝神静息之用,但多了会依赖,殿下先歇下,晚些,等殿下睡了,老奴再过来熄了,慢慢地,睡前就不用了。”
涟卿是记得当时夜里总梦魇,睡不好,惠嬷嬷点了檀香,说入睡得快。
听何妈这么说,她轻声应好。
何妈又端了一侧的杯盏上前,“睡前喝杯牛乳,过些日子就好水了。”
她接过,喝不了太多。
但喝下去时胃中暖暖的,也很舒服。
“是殿下的猫?”何妈看到床下溜达的‘没想好’,“今日在太傅那里也见过。”
涟卿笑道,“嗯,它叫‘没想好’,它喜欢往太傅那里去,白日里大都在太傅那里。”
何妈也跟着笑起来。
涟卿俯身抱起它,‘没想好’仔细打量了下何妈,它精得很,何妈是生面孔,但主人同她很熟,它也在熟悉中。
何妈问道,“殿下,要不要把它抱出去,放外阁间里?”
何妈是怕它扰到殿下休息。
“喵~”没想好自己先抗议。
涟卿笑道,“没事,我习惯同它一处,它不吵的。”
涟卿说完,何妈也没再坚持,“那殿下歇下吧,老奴先出去了,这几日老奴值夜,殿下有事唤一声。”
涟卿应好。
何妈福了福身告退。
涟卿这才放下‘没想好’。
‘没想好’想也不想,就两腿一蹬,跳到她枕侧,蜷着身子进入打盹儿前的准备。
涟卿也上了床榻。
不知是不是何妈在的缘故,即便今晚没见岑远在寝殿外的春亭中看书,她心中踏实安稳了许多,也不像早前那么焦虑,而是心中慢慢平静。
——我也会同殿下一道去鸣山书院……
她侧躺着,脑海中想起岑远的话。
好像有他在,即便同行的还有信良君,这一趟鸣山之行也不是那么糟糕了。
甚至,心中隐隐还有些期盼。
国子监论道在即,她准备了不少,心中还是不免会紧张;但想到他在一旁,这种担忧又慢慢散去。
他在,她好像就不怕了……
床榻上,涟卿再次翻身,最后,目光凝在一处。
他今晚亲了她三次。
每次都有不同。
他,应该是喜欢她吧……
想起在寒光寺,两人在旧仓房的时候,她其实抬头时也亲到过他唇边,他平静道——你不是特意的,别介意。
但今晚,他是特意的。
她想起从屏风后见到岑远同魏相在一处的第一眼起,到长廊相遇,到书斋授课,到同郭维一处打火锅,到听说他入宫,她焦急与他撞上,再到眼下……
好像点滴细节,她都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