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幕快要拉开,从后台的缝隙里可以隐约听到前头的喧闹,基本都是来自学生的讨论,分贝较小的个体汇聚成潮水般的巨浪,所以才显得嘈杂。
这再正常不过的嘈杂忽然停住了,礼堂侧面的前门被人从外推开,身着银灰色西服的霍珩卡着点抵达,一出现便听见室内前排低低的吸气声。
此类反应和阵仗,阮阮只在之前的明星见面会上见过,灵敏度极高的她虽没看清来人,却已迅速调转镜头,将相机聚焦于突然出现的男子身前。
或许真是他有什么莫名其妙的气场,又大概是设备调试的时间点确实巧合,之前始终未能接通的投屏在此时忽然恢复信号,霍珩微含笑意的侧颜就这样被堂而皇之地映射在舞台绛紫色的丝绒幕布之上。
饶是身处座位、从男人刚进大门便不愿意抬头的刘墨绯,也明显听见了刹那间响起的窃窃私语之声,仿佛成群结队的小兵从蚁巢浩荡出行,压低的讨论密密匝匝地裹住她沉乱的心,每放大一点,那绞缠的丝线也愈发窒息。
少女因为紧张,提前喝了很多水,可此时此刻,那种溺死的崩溃感又阴魂不散地席卷而来,她像池塘中食物链底端的鱼,只能奋力抬起头,以呼吸新鲜的空气。
霍珩从不喜欢这样声张的特写,即使是不得不出席的媒体采访,留下的照片也少之又少,可礼堂内人潮如织,他竟愿意通过这样的方式,移转目光,最后稳稳地落到镜头下三寸的位置,正好与她曼妙的倩影重合。
本是平面模特的拍摄技巧,他也从不知晓这类培养镜头感的窍门,不过是需要凭借镜头,向她传递这样大剌剌的示威:我在这里,而你逃不了。
男人本就噙着抹淡漠的笑意,如今阴差阳错地被拍到最好看的角度,如何不让室内一众怀春的女学生心思荡漾。刘墨绯愤恨地盯住即将落座的他,无力的憎恶感居然暂时性地冲上头颅,压过心中发散不去的怯懦:这样温和可亲的儒商气质,到底是做给谁看的?她无法避免地想到二人初遇的那个夏夜,母亲的介绍和对方有礼的问候,当初的自己还能任性地摔门,将自己和不想面对的外界隔绝开来。如今呢?见识到他高高在上的暴虐凌辱,拖着千疮百孔的身躯,独自沉浮在举目无亲的京市,表面上衣食无忧,实际却是连可去之处也没有。
女孩不甘的恨意太明显了,走至首列和校长礼貌性握手的霍珩略一抬眼,商场中刀光剑影的历练让他敏锐地感受到不远处扎实的目光,可真到了和她对视的瞬间,他仿若体味到了丝缕近乎于轻松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