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德干皱着眉头回应他这位能干的属下说:「你是说汪先生?不可能,上次墨西哥事件后,我听说他已经改变他对神奇杰克的看法,採取比蒋先生更友好的策略,我不认为汪先生会改变这个立场。」
尼克点点头:「我赞同爵士的看法,但如果我们往更老一辈或更年轻的一代去寻找呢?说不定我们就有机会改变这一切,中国执政党老一辈的革命家几乎都是民族主义的激进份子,他们无法容忍苏联援助的共產党,势必也无法忍耐神奇杰克夺回失土却不交给中央的行为。另外,年轻的一辈,无论是蒋先生或汪先生的手下,早就对王家丰厚的财產覬覦很久,如果给他们一个理由,我相信无论汪或蒋都得被这些拥有实力的少壮派所挟持。」
贾德干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他的这个秘书又何尝不是挟持自己的少壮派呢?但是面对伦敦的压力,他只好叹口气的对这位野心勃勃的年轻人说:「好吧!虽然我觉得并不乐观,但你可以私底下去接触看看。不过,我建议你谨慎地使用民族主义这项武器,不要忘了英国在中国有着非常多的租借地,稍不谨慎,有可能引火上身。我建议你用私人的名义去进行这项难度很高的任务,而且低调一点,这样万一失败,我们还有转圜的馀地,我不能让大英帝国在中国遭受重大挫折,否则我们可能失去在中国所有的利益。」
自信满满尼克对大使的保守态度有点不满,但他丝毫不敢流露出自己的情绪,嘴上答应着自己的上司,心底则是咒骂着:「无能的老头,连共济会在后面谋划这盘大局,都看不出来,真是尸位素餐。虽然我只是组织里最低阶的存在,但我们组织的要求岂是你一个小小大使能抗拒的?我看你的大使也做到头了。私人名义?谁不知道我就是代表着大使?代表着大英帝国至高无上的权威?等我成功之后,我一定要向伦敦密报,要求撤换你这个无能的大使。而我,说不定能够从小小的秘书升任个参事…不!说不定直接担任大使,也说不定呢!」
这位衝动的英国年轻人并没有完全照着自己老闆的想法去进行这件事,虽然他不敢正大光明打着大使馆的名义,但却一点都不低调,反而大张旗鼓的接触国民政府的各党派,无论是老蒋嫡系分化出来的黄埔系、土木系、復兴社、cc系、新政学系…;还是边缘化的汪系改组派、西山会议派,以及左倾严重已经解散的革命委员会残存地所谓第三势力,甚至地方上桂系、冯系、阎系、西南地方实力派等派驻南京的联络员也没放过。而且他还光明正大地明示或暗示所接触的中国官员,他有着特殊管道能直接和伦敦联络,为愿意行动的国民政府领袖们争取到英国最强有力的支持。这下子,的确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甚至背着两大权力核心的委员长和汪行政院长,偷偷的筹谋着一些计画。就这样,一个英国内阁和邱吉尔都意想不到的小人物,在对原计画不利的天秤上,加重了另一颗重量级的筹码。
民国22年,西元1933年5月28日,王绍屏和各国达成协议的一周后,国联针对託管案投票的前一天,也是英国和川南共党刚刚达成协议的第二天,更是尼克在南京上窜下跳到处串联的第三天,在中山门外小红山官邸,委员长独自一人在书房,正在为了杨永泰和贺耀组被人肉炸弹炸死一案迟迟未有结果,而大发脾气:「兇手查不出来就算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连尸体都找不到,我不知道整个政府养这么多人是在干嘛的!娘西匹的,真是一群废物!」自言自语的骂完人之后,重情念旧的委员长又嗟叹起来:「畅卿啊!是我害了你,如果不让你去湖北避难,就不会有这一劫。唉!还连累了一个贺耀组。真是党国的大损失啊!」
就在委员长感叹不已的时候,书房门口传来一阵轻微地敲门声,委员长不用看也知道是蒋夫人过来了,他在书房的时候,除了她,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过来打搅。「达琳,萧秘书和张秘书来了,你要见他们吗?」
「让他们进来吧。」委员长对于两人前来有点期待,因为自从湖北省政府前的爆炸案发生后,他对于原本身边重用的一些亲信起了一些怀疑。毕竟贺耀组前往湖北请回杨永泰是秘密行动,除了身边原有几名亲信知道之外,根本没有人知道。身边这些人不是可能参与,就是有可能洩密。于是他重新整顿了侍从室,提拔了一些新人,譬如刚留学回来的萧赞育和原本与杨永泰走得很近的张群。
这两人目前主要的工作,就是追踪爆炸案调查结果,并持续留意王家后续的行动。尤其是张群,和黄郛一样都是自己在日本振武学校的老同学,过去一直放在地方上歷练,在杨永泰牺牲,林蔚请辞之后,也该调回中央了。他还打算拔擢这个老同学担任新的联络官,维系和王绍屏的关係,毕竟张群和杨永泰同样都是属于新政学系的人。「林蔚对于慰留还没有反应,但忠诚度可能会有点问题了吧?王绍屏应该也是个念旧的人,对于张群,他应该会接受吧?」
就在委员长胡思乱想的时候,蒋夫人已经将两人带了进来。「委员长…。」两人才打个招呼,委员长就打断他们说:「怎么样?畅卿找到了吗?」
两人一愣,他们还真没想到委员长如此念旧,对于已经贬出京城的官员遇刺都如此上心,心中不免有「彼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的想法。
最后还是张群先开口:「报告委员长,很抱歉,杨省长还未找到,连贺少将,我们也还没消息…。」
眼看着委员长的脸就要拉下来,一旁的萧赞育随即反应快地补上:「校长,虽然还没消息,但据说王所长曾经派人想要保护杨省长,只不过被他拒绝了。或许我们联系一下王所长,会有线索。」
「嗯?」委员长发出一声疑问,随后摸摸自己的大光头,有点犹豫地说:「可是现在时机敏感…。」
张群知道委员长在犹豫什么,于是再度向前:「报告委员长,刚刚接获报告何健将军追击匪军在川南遭到狙击,据称共匪手持英製武器,这和最近英国大使馆一等秘书大肆煽动党内同志与不明群眾抗议王所长申请国联託管一案可能有关,或许这是我们一个机会,可以透过驻国联顾代表和王所长联系一下,尤其明天国联就要投票表决了,王所长应该也会希望获得政府的承认与支持。」
「不过…。」委员长还有些犹豫。
这时换萧赞育说话:「校长,英国分裂我中华之心不死啊!虽然王所长无法立即归还失土,但看得出来,他是在替我党争取復兴国家的时间啊!不然他就直接独立建国便是,何必拐一圈搞什么託管呢?据顾代表的报告表示,託管最后还是得有最终归属的公投,我们何不藉此和王所长开诚布公地谈一谈?顺便也能把一些误会解释清楚,让王所长知道校长困难之处,岂不一举数得?」
委员长低头沉思了一下,随即抬头目光卓着的说:「好!发电报到日内瓦给顾维钧,让他即刻和王绍屏联系,表达我想和他详细谈谈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