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才刚开始上了三道,酒还没过三巡,忽然一个人匆匆忙忙从门口跑了进来,服务生想拦都拦不住。「好啊!台生,自己来吃好料,都不带我!」林蔚已经把台语中的「好料」变成他日常必备的生活用语了,来的人就是他。王绍屏招呼侍应生在自己身边加张椅子,加副碗筷,正想叫他坐下,帮他介绍一下周遭浙帮大佬。林蔚却忽然把王绍屏拉起来,拉到一边墙角没人的地方,然后说:「大事不妙了,日本海军真的突击了葫芦岛,不过情况不明,我是从南京那里得到消息的。除了你能联络之外,我没管道可以联络赤峰,所以事实倒底如何,我无法证实。」
王绍屏听林蔚如此说,觉得有点奇怪,他并没有接到任何战报,而且目前在锦州已经盖好了机场,增加了一个联队,下辖两个战斗机大队、一个轰炸大队、两个sbd无畏式俯衝轰炸机大队和两个tbf復仇者鱼雷机大队,共计七个大队的超级联队。
「好吧!我会给你一个联络电报位置,到时你就能自己查询。不过车上有无线联络机,但我也没收到消息,会不会是南京的消息搞错了?」王绍屏疑惑的说着,招来王志平让他去确认。
「不知道南京是否有没有搞错,因为委员长回到南京不久,就亲赴山海关前线去视察。这个消息在委座离开后才开始风传,没有人能证实。但搞得军委会上下人心惶惶,还有谣言说,日本会同时登陆青岛,砲击上海。」林蔚严肃的说。
「可能是日本人放的假消息,你知道跟着我的美、英、德三国使节,今天竟然一起来找我,说是日本找他们帮忙调停中日衝突。我还以为热河衝突是对外国使馆保密的,结果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了。日本人可能放出这个消息,希望中央让步。你知道的南京实在太多日谍了。」王绍屏推敲着原因说。
林蔚点点头:「好吧!先吃饭!我饿死了!到处找你,还好你的秘书王念平刚好回来,不然没人知道你去哪。」王绍屏觉得奇怪王念平怎么会出去?直接就问:「他出去了吗?」「也没去多远,就是安排一个表演团体叫什么明…对了!明月歌舞团,入住你开的饭店,他帮忙去办些手续。老哥哥我急嘛!所以到处乱找,还好他回来了,就找人带我过来。」林蔚不好意思的说。
正当两人边说边想回座的时候,王志平走了过来:「老闆!日本舰队才刚刚离开旅顺,还在渤海上兜圈子,好像是在等天黑,才要靠近葫芦岛救出那三千名日军。」
「情报已经送给张少帅了吗?」王绍屏随口问一下。林蔚大吃一惊:「你把指挥权交出去啦?」「不然呢?他是军委会北平分会副委员长,我是个屁啊?我是管装备,不是管军队!前面是他跑了,我帮他擦屁股;现在他回来了,难道我还要帮他包尿布嘛?」王绍屏不屑的说着。
当战事一结束,王绍屏就让堂哥王绍源把指挥权交还给张学良。当时张学良十分讶异,虽然如同叔父张作相所说,王绍屏果然没有打算吞掉东北军,但是当时他的心情很复杂。面对热河大捷,他自叹不如;对于自己疑心王绍屏,则是内心感到十分羞愧。尤其王台生的磊落行为,不仅「扶大厦之将倾、挽狂澜于既倒」,却毫不居功,把功劳都给了自己,让自己洗刷了不抵抗将军的臭名,对于这样一位真正的朋友,他真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
原本他想透过王绍源感谢王台生,但这位堂哥却只说了:「我去安排训练了,少帅有什么话直接找台生说吧!」这让张少帅第一次惶恐了,甚至感到无地自容。和王绍屏一样不居功,还若无其事继续自己的工作。难道王氏整个家族都是这样家教的吗?那我还有什么资格领导人家?
当日本舰队驶出旅顺港的情报送到他桌上,他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应该说他没拿起来看。这时他的乾叔父张作相终于看不下去,直接怒斥他:「小六子!如果你还要自怨自哀,你不如去电南京辞职,把位置让给王台生!如果你不想辜负王台生对你的期望,和为你做的一切,你就振作起来。东北军在等你的命令,老家在等你光復!」
张学良这时才完全清醒过来,看完桌上情报之后。要求空军每十分鐘回报一次侦查报告,如果日舰接近葫芦岛卅公里,达到战舰岸轰最大距离廿公里的前十公里,飞机就立刻起飞警戒,廿五公里就发动攻击。然后吩咐陆军,只要空军攻击开始,立刻将三千名围困日军缴械或歼灭,本来这就是王绍屏刻意留下来吸引日本海军的诱饵;既然鱼儿上鉤了,鱼饵就用不着了。
对于中方的布置,至少对于那三千人的诱饵,日本第二舰队司令津田静枝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一开始武藤信义来要求帮忙撤出这三千名第八军团的残兵时,津田静枝原本的打算是希望援用1931年九一八事变的时候,他拒绝关东军要求增援同样的理由,以山东局势不稳作为舰队无法出击,必须前往营口镇摄的烂藉口,避开这次第八师团的救援行动。
但大本营海军军令部却来了命令,让他兼任旅顺要港部司令官(原定要到今年4月20日他才会兼任),又将他从少将提升为中将(原本要到1934年11月15日才会晋升)。这意思很明显,就是要他肩负起关东军和满洲安危的海上责任。当然,这不必然包含要援救那三千名被围困残兵。但是如果真不救,大本营会怎么想呢?命令他要巩固满洲安全,但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拋弃被围困的守军?这样是不是代表着他根本没有决心保卫满洲,随时想要断尾求生?
反覆思来想去,津田于是决定先出海绕绕,一方面让支那方面不知道自己的去向,以为自己可能出现在任何支那的海岸,藉此让国民政府备感压力,主动施压东北军,为第八师团解围。(可惜他并不知道中方有空中预警飞艇和无人侦察机无时无刻的追踪,他的任何行动都让王绍源一览无遗。)
如果国民政府不上当,津田静枝则另外等待时机,尤其是等天黑。据未确认的情报显示,中方现在拥有非常先进的飞机,将陆军炸得毫无招架之力。但他认为现今这个世界上要找到能对付海军军舰的飞机屈指可数。
不过他依然很小心,因为他的舰队中的舰艇多是驱逐舰,最大的不过是两艘5500吨的球磨型轻型巡洋舰,和一艘更老,才五千吨的竹马级巡洋舰,最大的主舰砲才140mm,仰角到35度时,射程才20,574公尺。那表示他得尽量靠近海岸,才有机会砲击到包围第八师团的支那军队甚或机场。靠近海岸太近,将让支那航空队有机会运用大量的机海战术,前仆后继的攻击,使他的舰队受到损伤,尤其是较小型的驱逐舰。
在那个时代,到了晚上,飞机根本不可能起飞,更遑论夜间作战。因此他决定利用黑夜的掩护,在渤海上一边欺敌,一边等天黑。可惜他没料到,王绍屏出品的所有飞机都能夜航(原本不能的也要魔改到能),还有空中预警飞艇导航,甚至能引导炸射。
而另一边的武藤信义也没间着,拉到这位海上盟友,又清楚知道津田的想法后,他决定帮助津田扩大欺敌效果。命令川岛芳子啟动她在南京佈署的间谍,到处放出日本海军即将登陆山东、袭击上海的谣言,尤其南京政府里面日谍最多,所以也传得最兇。
就在南京谣言满天飞的时候,日本东京大本营天皇御前会议则是口水满天飞,陆海军各自分为议和和主战两派,加上天皇的军事参议官也分两派,六派人马吵得军事参议院屋顶都快掀飞了。
陆军参谋本部总长闲院宫载仁亲王因为热河事变之前强力主张入侵,但最后却灰头土脸,所以不发一语。而参谋本部第二部部长,统制派领袖永田铁山少将、陆军省次长杉山元皆极力主张像918事变时多方向进攻支那,杉山元甚至说:「支那航空队不可能遍佈满洲、山东和上海,我们多方并进,支那一定会屈服。」
陆军省大臣皇道派领袖荒木贞夫,和同是皇道派的参谋本部次官(副总长)真崎甚三郎、参谋本部第3部长小畑敏四郎;以及本来被贬到陆军兵器本厂,现在却因为热河局势变化被调回参谋本部升任少将第一部部长的石原莞尔;四人皆是反对继续扩大化的陆军军官。皇道派一向把苏联当成首要大敌,认为入侵中国东北是不智之举;而发动918事变的石原莞尔则只是持保守看法,认为:「先搞清楚支那航空队的实力,再重新制定帝国的支那方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