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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零二章 上海行之委员长夜谈(2 / 2)

1933时空逆流 黄晁 9138 字 2023-04-01

「都有!好的方面,您择善固执;但是如果您的判断错误,那就称为刚愎自用。」王绍屏中性的说着,但没有仔细分析具体的事实。

「这我倒要记下来,自我反省。」委员长没有追问事实根据,但他自己心知肚明,身为最高领导人,的确非常孤独,常常得自行下判断,而且不能朝令夕改,所以必要的坚持是需要的。

「那么你会给我什么建议呢?」委员长接着马上问。

「我想谈谈委员长的家事。」王绍屏依然平和的说。

「哈!你真的要扮起冯忌了(冯忌就是进言赵王家事),好!你说,我的家事怎么了?」委员长说这句话时有点不以为然,这小子自己取了九个太太,难道家事会处理得比我好。

「但这也是国事!」王绍屏吊了委员长的胃口。

「哦?那更要听听。」委员长还真好奇了。

「如果委员长不在了,会不会把权力交给自己的儿子?」王绍屏是根据后世的事实来发问,在台湾的时候,委员长还真热心心安排自己的儿子接班。

「要看他的本事,毕竟现在是民国了,他不会理所当然成为继承者。」这个时候的委员长还没有强烈独裁的心态,主要是缺乏信心。

「嗯!这就是国事了!委员长也知道是民国了,未来国民政府还是得解除训政,还政于民,可是委员长可有关注这件事?为您的儿子留下一点基础?为党创造更大的民意基础?」虽然王绍屏知道委员长在918事变之后,就考虑过召开国民大会还政于民,但被所谓党国大老给劝阻了。不过,这个时代的想法不一定是真正了解民主的真諦。如果他用后世的观念解释民意基础一定讲不清楚,于是他用儿子接班的例子来比喻政党接班,更接近这个时代一般人的看法。

委员长停了一下,思考了半响,然后说:「我现在剿共就是为党留下基础。」委员长不笨,一下子看穿了这个比喻,直指政党执政的关键核心来回答。

「战争一向都不是建设基础,而是无止尽的破坏。而且消灭共產党,也不是您的目的,安定大西南才是您真正的想法!」

王绍屏话才刚停,委员长愤然站了起来吼道:「你是谁?」然后转头对林蔚说:「出去!」林蔚犹疑了一下,委员长也对他大吼着:「我说出去,你没听见吗?」林蔚这时才狼狈地夺门而出。王绍屏也对王志平点点头,王志平也走出房门,并把门关好,就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即使林蔚也只能摸摸鼻子和委员长的卫士都到大厅去等。

王绍屏这时说:「委员长请坐,我一开始不是说过,我们有个机构会分析投资环境的政经情势吗?您的策略被我们其中一个顾问看穿了,如此而已!」

听了这句解释,让委员长稍稍平静,并依言重新坐了下来,之后狐疑地问:「你们怎么看穿的?」

「量化分析!我们先比对了中国和日本的军力,以及两国经济状况。我们发现日本必然会侵略中国,而且世界的大萧条,更会加速他们的行动。以目前来看,东北只是开始。我们对比了两国公开的军事实力,如果在没有外力帮忙的情况下,我们判断中国或许只能支撑三个月到半年,整个沿海经济发达的地区就会全部落入日本人手中;日本如果沿着长江仰攻内陆,那么沿岸经济发达地区,大概也撑不过二年。如果没有大西南地区支撑,可能更快。

在这种情势下,您还要坚持剿共,我们的顾问判断,你是在掩人耳目。误导日本中国陷于内乱,让他们不要改变蚕食的策略。但我们有个天才经济学者,他大胆假设,您是打算驱逐共党进入西南周围,让您的部队找到机会进入西南地区,尤其是四川,自古称为天府之国的地方,横扫当地军阀,建立持久战的基地,以空间换取时间,把日本人拖垮,或者拖到国际局势对中国有利,譬如日俄交恶,发生衝突,毕竟日本陆军现在是主张北进的皇道派佔优势。这也是您不积极收回东北的原因,日苏才能大幅接壤,衝突机会会更大。

这位专家还告诉我们,江西身处富裕的江南,只要国府加紧周边投资,提高老百姓生活水平,共產党根本没有生存空间。您对其他军阀都可以置之不理,却只揪着共党不放,这违背了常理。何况中国现在需要的是建设,而不是战争,您不学朱元璋的广积粮,反而要大规模发动剿共战争,这更违反了理性,除非您另有图谋。

当然,我们的情报都来自公开资讯,所以只能就不合理的事情加以推论,对与不对,您应该比我们更清楚。」王绍屏把后世对他写的日记分析和有关解决共党影响力较合理策略的推演,一股脑都倒出来。

委员长这时笑了笑:「那我还真得见见这位专家,他叫什么名字?」

「米娜!米娜女士!」王绍屏把后世欧美研究中国抗战问题的专家名字搬出来。

「想不到我构思良久的策略,竟被一位女士一眼看穿。」委员长有点沮丧的说。

「也不是一下子,她是率领一个团队研究了好几个月。她认为如果您不是对抵抗日本侵略完全没有信心的话,您构思这个策略并不好,而且可能导致国民党失去政权。」王绍屏把后世发生的歷史,直接套上专家的推论。

「哦?哪里不好?」委员长再度被吊动了好奇心。

「撇除日本侵略的问题,战争会带来短期和长远不好的影响,其次对共党的壮大也提供了温床。」王绍屏简单做了结论。

「是吗?」虽然委员长的脸色平静,但声音却有点颤抖。

「先讲经济问题,目前国府收入不到一千五百万元,支出快要两千万,绝大多数是军费,我们没有军费的详细资料,但他们推估不会低于一千五百万,以这个速度,加上战争支出,我们的专家预估,在今年年底公债将会超过一兆四亿万元,全中国四万万老百姓每人每年还一元,也要三年才能还完,很可惜很多人连一元都没有,有钱的也不见得会多拿出来给政府。所以光是财政赤字就把政府拖垮了,何况这种赤字不是好的赤字,只有破坏没有建设,根本无法回收。

战事发生过的地方,要恢復原有生机与繁荣,通常要超过十年或更久的时间,如果委员长真的是打算把共党驱向西南,那会有多少省分、多少县市被打烂?之后重建要花多少钱?又有多少老百姓会认为这是为他们好?

刚刚委员长说剿共是为国民党留下基础,试问毁掉一个人的家乡,他还会投票给破坏者吗?民国讲究的是三民主义,对民主主义来说,无论训政多久,未来还是要选举的;共党要成立的是无產阶级专政的苏维埃,那是不用选举的。光是破坏这件事来说,对共党没坏处,他们本来就是造反者;对国府的未来来说,对于还政于民之后的选举不利,最后谁会占便宜呢?

再讲讲共產主义滋生的根本结构,这是个思想上的问题,问题的根源不在人,而是在于环境,如果还是有为富不仁的地主收高地租,政府又抽高额的农业税,即使没有共產党,吃不饱饭的农民还是像歷史上的飢民一样会造反,共党只是提供了思想指导、理论基础罢了。工商界也是一样,如果只会盘剥员工,那么工人还是会反抗。马克思是社会病理学家,他看到的是社会现实,不是凭空想像;只有他提出来建立共產社会的解决方法才是幻想。

现在把共党困在江西,如果委员长能全力发展周边经济、推动土地改革,甚至能像国外一样废除农业税,共党不灭也得亡了。一旦驱往边疆或西北,那可是穷人遍地的穷乡僻壤,万一加上对日作战,中央对沦陷区控制薄弱,那么就给他们更大的发展空间,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我以前读过元朝张养浩的潼关怀古,其中『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闕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几句话让我感触很深。

我诚挚地希望委员长勿忘从政初衷,唯有国家富强,才能彻底拯救国家,完全復兴民族!」

委员长听完王绍屏一席话,颇有感触,但剿共准备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他替自己找了心理上的藉口,问说:「日本的问题不能解决,大西南还是得想办法掌握。你知道吗?我们自己沙盘推演,华北撑不过三天,沿海撑不过两个月,而且大部分日军浪费的时间,还是花在交通运输上。我们的军队比起日军,根本就是扛起枪的农民。」

「委员长,如果这次热河战役的结果,能让您有点信心的话,您能不能考虑我刚刚的建议呢?我协助东北军把日本人堵在东三省,您把握时间把资金投入建设,虽然您已称王,但能不能广积粮呢?对共党围而不打,不要让他们到处流窜,让富裕的生活和时间来消灭他们。」王绍屏依然坚持他的理想,把条件说一遍。

「好!我答应你,先等热河的结果,江西暂不进攻。」委员长豪气地答应,反正只是拖延一段时间,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我们打勾勾!」王绍屏对于这件事是坚持到底,希望再次确认委员长的承诺;但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只见委员长脸色整个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