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换周恩来一脸铁青,并在心里腹诽着:「嚣张,看你说出什么二五八万的。」所有人这时都放下筷子、酒杯,竖起耳朵听听看王绍屏要吹什么高调。
只听王绍屏开口说:「马克思完全缺乏国际贸易的概念,所以对未来的经济十窍只通九窍。马克思以为资本家只会不断剥削劳动剩馀价值,他从没想过,未来资本家是想着保护和促进劳动剩馀价值的成长,因为只有那样,他们才有利可图!」
「胡扯!哪个资本家曾经保护过劳工?」周恩来愤愤不平。
「你没听过英国费边社吗?你知道晋商、徽商怎么善待他们的伙计吗?没听过中国有句老话叫杀鸡取卵吗?你以为中国的商人都是笨蛋吗?」王绍屏露出不屑的表情。
「那是修正主义者!中国目前的地主、商人都在杀鸡取卵!」周恩来难得脸红脖子粗。
「哈!杀鸡取卵的是你们!」王绍屏说了这句,伸起手掌阻挡周插嘴,并喝了口茶让头脑清醒一点:「你想想啊!中国现在一穷二白,你们杀了地主、商人、资本家,然后把财富均分,之后呢?谁来创造财富?」
「当然是农民、劳工!」周恩来理直气壮的说。
「谁来收税?工厂谁来管理?」王绍屏咄咄逼人。
「当然是伟大的无產阶级!」周恩来神情骄傲的说,两手还交叉在胸前,自认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实。
「谁代表无產阶级?伟大的共產党?永不腐化的共產党?哈!你知道你们所谓先进思想代表的苏联正在发生大饥荒吗?农民正在成千百万的死去,这还不完全是天灾,几乎百分之九十是人祸。一起吃大锅饭,一切归公再分配,谁会想努力?又有谁能保证分配公平?谁没几个亲朋好友要照顾?哈!你们的理想完全是在挑战人性的底线啊!」王绍屏话一说出,语惊四座。大家纷纷窃窃私语:「真的吗?」「没听说?」
「你…!」只有略为听过风声的周恩来为之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辩驳。
「我也不跟你讲这些打高空的理论,我就讲讲我们王家在南洋发跡的过程,再说说我怎么套到山东来,让山东发展。」王绍屏话锋一转,大家又聚精会神的洗耳恭听,开玩笑这关乎未来山东权益,也可能和自己前途息息相关。
「大家都以为我王家是挖到金矿才发跡,这真的大错特错!金矿只是锦上添花的事。我们王家发跡是一步一脚印歷经三个阶段才稍有所成。第一个阶段,我们也是一穷二白,一无所有,即使我的祖先弄到一些土地开垦,面对列强的经济倾销,我们连小康都说不上。就像我刚刚讲的,即使你们把财富都分了,这不是均富,而是均穷,一家人关在家里抢东西,抢的都是同一碗里的,等到我们发现我们种的粮食,织的布比外面卖的贵,那我们是闭关自守,还是听任自家破產?明、清两代已经给我们答案了,闭关不可守;什么都不做,听任破產,只会让大家造反,改朝换代就在眼前。
所以我们王家祖先没有听任自流,任王家从此破败,我们祖先想出的第一步叫做进口替代!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如果我们能自己做的,无论是粮食、纺织、水泥、基础手工业,我们就想办法自给自足,当然这种自足是要有竞争力的自足,如果自己做的东西比外面买的贵,家人还是会想去外面买,所以我们得派人去学,学列强怎么增加生產,怎么降低成本。
等到许多东西,我们自我生產都產生竞争力之后;我的祖先毅然决然走上第二条路,叫做出口替代。也就是将原本只出口农產品、原物料,纷纷换做成工业品,农產品变成罐头,原物料变成初级加工製品,铁砂变生铁、钢锭,这样我们就能多从外面赚点钱。毕竟加工过后的东西,价格会更好一点。
我举个例子,大家知道我们的银元和美元的匯率是一比廿,即使现在大萧条,美国人最低的工资是每周16美元,相当于一个月320银元。而现在中国上海工人的薪资是一个月20元,中间差了十二倍。所以一台机器只要有十二分之一的零件给中国代工,不算材料,这台机器就可能可以下降一成的售价,或者你们认为是贪婪的资本家就多赚一成利润。但是我们中国却多了很多工作机会。如果一台机器有八成没什么机密的零件给我们代工呢?
这个例子是我的一个祖辈想通的,他就力主我们王家走上第三条路:產业替代!也就是產业升级,毕竟要替外国人做机器,和买机器来做罐头、织布、生產水泥、橡胶,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所以又得派很多人出去学,学怎么造机器,不用学会造整台机器,会造零件,我们就开始赚钱了!当然,之后我们得再一次又一次產业升级,直到我们能做出自己的拳头產品,这样我们才能掌握整个商品的利润。
对于我们这种已经嚐到整个完整商品利益的资本家来说,剥削剩馀价值?那是笨蛋才做的事。人才是我们最大的竞争力,既怕劳工太累,又怕劳工认为薪资低没保障换东家,还怕劳工故步自封失去创造力,简直像是孝顺祖宗一样捧着供着。
而这才是真正中国的出路,才是中国人的幸福世代,我来山东就是要复製祖辈的智慧,让中国人真正享幸福。看看你们,想想我家的祖先,你们是在实现理想?还是争权夺利?我的祖先没杀一个人,让我们王家和跟随我们的人吃得饱、穿得暖,人人有工作、有自信,但你们呢?杀了这么久,治下饿死多少人?多少人流离失所?我听闻孟子云『闻诛一夫紂矣,未闻弒君也』,这叫弔民伐罪;又听闻太史公修史云:『陈胜吴广,揭竿起义』,这叫官逼民反!现在国家外有强敌逼迫,你们却挟外夷製造内忧,这叫什么呢?革命吗?真是污辱了这两个字。
我不认为委员长是个嗜杀的人,不然山西阎锡山、广西李宗仁、四川的军阀混战,包含在座的韩主席,早就被他一一干掉了。当然我也不认为他是完人,没有犯过错。只是,各位,既然能称霸一方,为何不造福一方呢?难道只有掌握了中央,才能替老百姓做事吗?」
王绍屏慷慨激昂的说完这一大段话,在座眾人,有的略有所思,譬如杨均、曾昭吉、周大文和林蔚、周恩来;有的人则是因为另外一种想法而脸色通红,这些人包括冯玉祥、曹錕、段祺瑞、吴佩孚和韩復榘,都曾经或现在仍处心积虑想要掌握权力,纷纷露出羞愧的脸色:「是啊!我们在干嘛?争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