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另一边,陈紫娴见着苏槿时,在对方开口前大松一口气,“你可算来了。”
又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也只有你会来了。”
越往后说,声音越哽,最后竟是带上了压抑的哭腔。
苏槿时爬上马车坐定,觉得心疼,却也不知还能说什么样的话来开解她。
她需要的,也并不是开解,是救赎。而自己没有救赎她的能力。
“事情已经这样了,总要活下去。越是旁人不想让我们过得如意,过得好。咱们便越要过得如意,过得好。”
苏槿时轻轻地说出这些,拿帕子给她擦泪。
“这世间,谁也靠不住。人心隔着肚皮,哪里知道对方心里头想着什么呢?纵是我,与你一处时,也时时想着能借着你的手,让我的日子能过得容易些。”
陈紫娴还在淌着泪,却笑了起来,“若是旁人,这会儿该一个劲地告诉我,自己是如何地值得被相信。”
就像她的父母和亲阿姊一样。
“你倒好,反倒和我说你是怎么算计着我的。”她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拭了泪,中气略足了些,“我倒是希望你能想着借我的手。当初瞧着你宁愿四处辛苦寻门路也不愿意和我说难处,我心里头是有气的。就在刚才,我还在想,若是连你都不来,这辈子,我真没一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她微顿了一下,车厢里有一瞬的沉寂,“不过,就算你来了,以后,我一个人在那样的地方,也还是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自己看到她来是高兴多还是难过多。
苏槿时被她说得吸了吸鼻子,扯出一抹笑来,把几坛洒和一坛豆腐乳递给她,“那地方,我也去过,你宽心些,等我去看你。这几坛是我今年酿的稔子酒,现在喝着甜,到底还有几分涩意,你是个好酒的,怕是不爱这个味儿,带过去埋起来,想家了,便喝一点,留一坛,等我去看你。另一坛,是新出来的豆腐乳。昨夜里自家开了一坛,尚能吃,味道到底不够正,只是也容不得我再做一批新的了。用它开开胃。好好地把身子养好,为了不相干的人,亏了自己,不值当。”
陈紫娴一一笑着应了。
她并不知道苏槿时心里门儿清,也没有提及自己要去的地方,自然不会相信苏槿时会去看她的话。便算苏槿时想去,她也不乐意对方去。到底没有拒绝。
听到她后面的话,鼻子一酸,又差点涌出泪来。
自家的那些人,总是告诉她,所有的人都很关心她,都是为了她好,是她自己想不开,是她自己的错,会斥责她,“教导”她,却没有一个会简简单单地把开胃的吃食送到她手边。
她将沾了土的坛子放在结白的毛垫上,“你放心。走上这条路,我便有了决断。他们让我不能如愿,我必也不会让他们如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