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知道你住的地方呢?他不是在一中读书吗?”
罗翠芬仍然想不明白,这明显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啊。
李大宝是余静好小婶的亲弟弟,李家什么情况,在双桥大队根本不是什么秘密,全靠着大女儿从余家拿钱回去养儿子。那两个老家伙,平时也是能偷懒就偷懒,养个儿子,还非得比着城里的来。
在双桥大队,谁不笑话?
要说李大宝会把余静好的地址告诉余家,罗翠芬一点不意外。
因着余静好不嫁王胖子这事儿闹的在双桥大队也算是人尽可知了,余爱民这段时间不进城,窝在村里也不是什么秘密。
而余爱民不进城,就意味着没有钱拿回李家。
早几天还听说李家村的人说,李家的两个老家伙在家里指桑骂槐的说李秀华没用,只会白那个男人睡,一点不知道从男人身上捞点好处回娘家,简直就是白生养了。
可是,这一个在学校念书,一个在工地上摆摊卖饭的,连方向都不是一个方向,这李大宝是咋知道余静好的地址的呢?
想不通啊?
余静好脑子稍一转,就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忍不住冷笑一声,她当时还好奇呢,一向脑子不好使,被人激两句就只知道动拳头的李大宝,那天怎么会忍住的。
这感情是家里已经给补过课了,或者说,知道自己的钱袋子快不保了,终于舍得转一转他那个大概已经生锈了的大脑吧。
“上周嘛,好好给我和哥送饭,听说在门口遇上了李大宝,还起了冲突呢。后来在男生宿舍里,哥听到有人说,李大宝放话一定不会让好好好过的。只是,这段时间学校里课程忙,周五我们过去的时候,想着都过去快一个礼拜了也没什么事儿,索性就没提这事儿,省的让好好和小姑担心呢。谁知道……”说到最后,沈清颜有些内疚的低下了头。
“你说说你这孩子,还有你哥,平时瞧着挺机灵的,怎么一到正事儿上就全没脑子了?”罗翠芬气的不停的戳着沈清颜的脑袋。
余静好说:“舅妈,这事儿哪里怪的上哥和姐呀。只听说过千日做贼的,可没听说过有千日防贼的。”说着,想到余家的人,摇头一笑,“就余家的那些人,除非整天啥事不干了,不然啊,那可是防不胜防的。”
罗翠芬听余静好竟然还有心情打趣,还有些生气,“你这破孩子,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笑。”
“舅妈,您是想看我哭吗?”余静好睁着圆圆的眼睛看向罗翠芬,眼底闪烁着莹莹的光,倏地一笑,“可是,哭也不能解决问题啊?我妈妈还在病房里呢,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只想着拿钱买平安了。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的,我一定要的。”
余静好像是在说给罗翠芬听,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前世的自己,前半生过的凄惨。后来被舅舅带走,虽然依然不曾不大富大贵,可头有片瓦遮顶,穿得暖吃的饱,有工作养活自己,于她而言,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
可重来一次,她以为,只要自己提前逃离这个家,既然奶奶想要钱,好,她给钱。可是,为什么她要出尔反尔呢?为什么一定要逼的自己没有生路呢?
余静好想到这里,凄然一笑。
“舅妈,您说,我这样是不是不好啊?那个人毕竟是我的亲奶奶啊!”
罗翠芬看着余静好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眼眶顿时一红,“你把她当奶奶,她可没把你当奶奶。好孩子,咱们只要不杀人不放火,不做违法犯忌的事儿,无论你做什么,我和你舅舅都是支持你的。”
从来没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
“余静好,你去做吧,你身后还有家人呐。”
这是第一次,她在被人欺负后,心底不再是惶恐害怕不安,因为她知道,哪怕她做了天大的坏事,舅舅舅妈也一定不会抛弃她的。
不对,她不仅有舅舅舅妈,她还有妈妈在身边。
现在的妈妈,也是可以为了保护自己,而拼劲全力的,不再是那个懦弱的知道惟命是从的妈妈了。
余静好眼底的泪意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
罗翠芬胸口的薄薄的衬衣,霎时湿了一片。她感受到胸口的湿意,胳膊下瘦弱身体的轻微颤抖,偷偷的抹了把眼角滑落的泪。
“请问,沈慧的家属是哪一位?”
病房的门被打开,一个留着胡子的医生问道。
余静好闻言,抬起手胡乱的抹了把脸,站起身,“我,我是沈慧的女儿。”
“我是她嫂子。”罗翠芬也忙上前说道,“医生,我小姑子她咋样了?严重吗?”
医生翻了翻病例,“检查显示,吐血主要是因为腹部受到重击,暂时没有发现别的什么问题,病人现在有些昏迷,等她清醒过来之后,看看她还有没有别的什么症状,例如便血尿血之类的,到时候就要再做别的检查确诊了。最近只能吃流食,尽量清淡一些。”
余静好和罗翠芬听的纷纷点头,“那,医生,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看病人了吗?”
“可以,你们注意观察病人清醒后的反应,有没有恶心,或者继续吐血的症状,一旦发现,要赶紧过来找我。”医生离开之前,着重交待道。
余静好和罗翠芬再三对医生表达了感谢,才推门进去了。
而女警在余静好一行人进了病房,才转身追上了离开的医生,去彻底了解一下沈慧的情况。
沈慧脸色苍白,尤其是双唇,惨白的几乎都看不出原来唇部的颜色了。
余爱国下手着实太重了,哪怕这会儿昏迷了,沈慧的眉头还时不时的蹙着。
“这余爱国下手也太重了,不管再这么说,两人还在一起过了十几年,孩子都这么大了,就算没有感情,也有恩情吧。这咋下的去手的啊?”罗翠芬看着沈慧,一脸心疼的说。
余静好从一旁的柜子上倒了一杯水,拿起棉签蘸着水,慢慢的帮沈慧润着嘴唇,“舅妈,余爱国要是懂得什么叫感情,什么叫恩情,他就不会把自己的女儿给卖了,就为了帮弟弟还债。”
罗翠芬一时无言以对。
是啊,一个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在乎的人,哪里会在乎一个毫无血缘的妻子呢?
“呵……就余爱国这种人,就应该和他妈两个人过,娶谁谁倒霉。”沈清颜不忿的说。
“你怎么说话呢?”罗翠芬回头瞪了沈清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