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之所以没出什么大事,一是料场莽陇雅衣两口子是当地的,再加上布越沙那人在此地吃得开,也帮衬了一些。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桂越王室不想大商太过独大,所以有意扶持无根基的外邦商贾。
但这些都不代表那些大商不再蠢蠢欲动,他们那份恨不得沈家院覆灭的心从来都没歇过。
“我知道了,我会去查。”说完他看向薄且,一直觉得这人不简单,如今看来他的感觉没有错。
“我非常高兴我们家主能够与小主子团圆,这些年家主一心扑在生意场上,日子过得清苦,如今好了,家主眼中不光只盯钱,她开始生活了。”
薄且向元管事行了一礼,没说话转身离开。他的直觉是对的,元管事不排斥他,对他虽有戒备,但还是研判多一些,这样很好,总比不关注他的好。
薄且相信,只要元管事愿意盯着他,早晚会发现他对沈宝用的真心。他不仅不会害她分毫,他还会全力地支持她,保护她,为她做任何事。
其实薄且过来提醒元管事之前,他已叫阿感去查过了,他的怀疑没有错,那孩子就是带头挑事的,而那日站在他旁边的根本不是他父亲,而是家仆。
这阮家正是一样做香料生意的大商,虽在大弘市场上与沈宝用他们打了个平手,但在盯上近海六岛后他输的彻底,因为之前的看不上,加上沈宝用每次出海都亲历亲为,与六岛商户关系维护得很好,对方伸不进手去。
新生意发展不起来,再加上旧怨,这才在别处动起歪主意。薄且想,该是沈宝用近期频繁接立儿被他们发现,才有了后续这些事。至于只是想给沈宝用添些麻烦,还是以此为突破口,图谋更大的阴谋就不得而知了。
元管事在调查此事之前,他肯定要告之家主。
沈宝用:“沈秉赫告诉你的?”
元管事:“对。”
沈宝用想了想,在书院时她的全部精力都在立儿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薄且所说之事。
“家主,要查吗?”
沈宝用:“查。”
她确实从布越沙那里听到些风声,与她抢六岛的那个大商最近频繁与其他大商走动,这在往常是没有的行为。
若薄且所说那孩子是阮氏族人,那真的是要注意了。
午后,薄且来送药膳饮子的时候,还未进屋就听沈宝用与元管事道:“胡大宇这半个东家也不能白当,正好我也要去找趟布越沙,今日晚账延后,明日晚些,你再拿账册过府来。”
薄且今日正赶上十日一统计的归账日,去见胡大宇与布越沙竟会重要到让她推迟归账,薄且心里不舒服起来。他听元管事说:“家主放心,可靠的人已放出去,不用多久就会有消息。至于账册,我晚些归拢一下,明日归账的时候会省事些,您大可放心去忙。”
薄且听到这儿抬脚迈步,像往常一样轻手轻脚地把碗放到沈宝用的手边。
他每次都会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但今日有些例外,他看沈宝用像往常一样低头算账,根本没注意到他。
薄且没开过钱庄,不明白为什么天天有那么多的账要算。想来还是跟她的性格有关,她除了自己谁都不信,这位元管事恐怕是她唯一肯把底细交出去的人。
但这样她就会很累,明明可以花钱雇管柜来做的事,她却一人包揽。
薄且轻声地,赔着小心道:“家主,今日天气转凉,药膳不宜久放,现在饮正适宜。”
抬起头的不止是沈宝用还有元管事,元管事纳闷,每次都轻手轻脚从不言语的人,今天怎么敢打扰家主了。
沈宝用看着薄且,这是……来邀功的?
薄且还真不是,他只是一想到沈宝用要去见谁,他就开始烦躁,甚至到了暴躁的程度,去他的降低存在感,她得看见他,他想她看着他。
沈宝用确实在看他,然后端起碗几口饮尽,放下碗后立马低头继续忙碌。虽一个字都没赏给薄且,但他心里的暴躁竟被抚平了不少,他默默地收了碗,离开了中屋。
侧目看到他离开,沈宝用从账册中抬起头来,咬了咬嘴唇,狗屁的“正适宜“,比往常烫多了。
至此,沈宝用反醒自己,她最近是不是过于信任薄且了,他说有内情,她犹豫都没有就让人去查,他说正对口,她拿起来就喝。
她可是记得,以前她宁可信阴曹的鬼也不会信薄且。
可这个以前又是多久以前呢?其实,在她做好逃跑计划与薄且相处的那一年里,他变了很多,变到有时会给沈宝用一种错觉,她对薄且很重要,她可以彻底地改变他,要他的命好像也只是时间问题。
那当然是错觉,也许就是最后那段时间的相处,才让沈宝用现在对他有了一份莫名的信任。
沈宝用看看手旁周围什么都没有,是了,自打她下午开始饮用药膳后,就不怎么喝茶了,怕减了效果。
她起身拿起元管事的茶杯,桂越全年高温,元管事喝不惯热茶,常年饮用白水,沈宝用知他这杯还未饮过,她拿过来直接喝下,她得给嘴里降降温,舒服了。
放下茶杯,她道:“我这就去了。”
她在钱庄门口又看到了薄且,他坐在石阶上好像看门狗一样。沈宝用当没看到他,路过他身边时听他道:“家主,我还有一个时辰就下工了。”
薄且看着沈宝用握了拳,走了两步都没松开,她没理他。
薄且不需要她理,他只是在告诉她,一会若是看到他不要说他无故请出,他是在下工后属于自己的时间出来的。
沈宝用若是只见胡大宇,她会直接上门,但她还要去找布越沙,所以干脆把二人约到酒楼,把话与二人一起说了,省得还得说两遍。
每次三人相见都是在这酒楼的南厢阁,沈宝用先到的,不出所料胡大宇最后一个到。
离酒楼差两条街的书院门口,薄且见甩不开布旺,他也不介意,直接问立儿:“想不想你娘亲原谅爹爹?想不想咱们一家三口团圆?”
立儿猛点头:“想。”
薄且:“那一会儿你得帮爹爹个忙。”
布旺就是太小了,他虽知道不应让小主子跟他爹走,但他不知该怎么阻止,加上门口来接小主子下学的两名护院,更是在立儿面前说不上话,只能听从小主子的命令,让他随他爹去了。
当然布旺与护院一路跟随,这一跟就跟到了一家酒楼门口。
“一会儿见到你娘亲知道该怎么说吗?”薄且在酒楼前问。
沈立:“可是爹爹,若娘亲在谈正事,我这样会不会很无礼,会给娘亲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