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中的这一路,她一个字都没说,薄且也没问她还闹不闹,因为他们都知道,她屈服了,她会生下这个孩子。
是的,沈宝用会生下这个孩子,这一路她想明白一件事,这个孩子是薄且的,他将不再是她的软肋,他是薄且的。
薄且对这个孩子可真上心,每天都要太医给沈宝用把脉,并写成医志禀给他看。书心殿每日的膳食全改了,薄且练武用气,知道一味进补于身体无益,他亲自安排、书写的食谱,御膳房里严格按此制作,不管这些东西他爱吃与否,每日薄且都会陪着沈宝用一起食用。
这一次根本不用张璟提醒皇上,薄且别说侍寝了,除却睡在一个榻上,他都不敢搂着沈宝用,怕压着她挤着她。
沈宝用怀着这胎过的日子,与之前怀思时时是一天一地。越是这样,她越觉得亏欠思时,且再没有机会弥补的那种亏欠。
在这样的心境下,沈宝用对如今这一胎完全无感,再次怀孕的经历,让她反复地忆起怀思时的回忆,她沉浸在其中,根本分不出精力给肚子里的这个。
而薄且因为一直在付出,虽离见到这个孩子还早,但他已对这个正在孕育的小生命产生了情感上的连接。
第94章
沈宝用对肚里这一胎持了很久的麻木态度,直到孩子第一次踹她时。
真是踹得她心酸又难过,曾经的记忆一下子都涌了上来,她第一次把手抚在了肚子上, 第一次正视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孩子跟思时不一样,思时也会动,但他大部分时间很安静,安静到张太医要特意计数每次的胎动情况,判定孩子还活着。
而现在她肚里的这一个,从他第一次发出动静后,就一直特别闹腾,每天都在彰显他的存在。
薄且对此很新奇,甚至带着莫名的骄傲。他也能感觉得出来,从开始胎动,沈宝用开始关注这个孩子。
他心里暗道,是个机灵又聪明的,受了冷落知道怎么引起母亲的注意。越这么想他心里的那份骄傲越重,对这个孩子无比的期待起来。
望着巍峨的朝殿,满朝的众臣,他甚至已经开始想,如果是个男孩,他要怎么培养新一代的帝王了。
今日早朝所议之事并不愉快,左兵营的归属产生了分歧。
九王本就握着一部分兵权,如今皇卫队与九王的人马是平衡的,左兵营的归属就显得尤为重要。
薄且是有意把左兵营收入皇卫队,他对此本来是有把握的,但没想到,众臣中很多都站到了九王那边,长篇大论地论述着于当前局势,左兵营划入九王的猎兵营最为合适的观点。
薄且心里起了警觉,他暗中观察,发现问题出在都宪、侍从令、大邑武这三人身上。
此事最后议了三日,最终连太后都出了亲手所书的谏议,薄且才不得不退让,左兵营最后归到了薄光的手中。
在这个过程中,部分重臣,太后都出了力,只有九王薄光这个受益者全程表现得十分谦逊,好像对最后的结果并不在意一样。
下朝后,薄光去太后殿,他谢过太后。太后的谏议让她走到了前台,这说明她已明确地站到了皇上的对立面,坚定地选择了他,薄光自然要谢她。
他不仅要谢太后,晚些时候,隐秘院落的一厢房中,他与魏都宪,方从令使,还有洪大人三人把酒言欢。酒过三巡,三人提到了纳封制。
薄光借着酒杯挡掉了微冷的眼色,待饮下一口放下时,他面容带笑,只道:“既是太后之意自然也是本王的意思,纳封制在前几朝执行的很好,想来也不是不可恢复。”
一顿暗中进行的酒席结束时,宾主尽欢。只不过在薄光上马车时,他忽然朝一边看了过去,就知道没有什么是能不透风的,太后跳到了前面来,皇上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
他的侍令朝他看的方向瞧去,问:“王爷,出什么事了吗?”
薄光摇头:“无事。”说完上了马车。
“娘娘,天色晚了,该睡了。”保宜宫里,乔嬷嬷对太后道。
裴太后:“我好不容易吐出口郁气,这会儿实在是躺不下,一会儿再说。”
看得出来她今天是真高兴,能让皇上吃瘪自然是高兴的。
裴太后略带兴奋:“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到手的利益更诱人,连薄光不也是,一开始绝不同意重启纳封制,最后看我肯出谏议,把自己的退路堵死,他不是马上就同意了。这处在权力旋涡下的人都该明白这个道理,为了自己的目的没有什么是不能打破的。皇上也不会想到,他会吃亏在纳封制上。我不怕死后挨骂,我能重启此议,也能再废除了它,只要给我的时间够多,没有什么不可能。”
太后眼晴放光,玩弄权术让她重新焕发了青春,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孤身过独木的日子,惊险且刺激,有感而发要再多活几十年,只除掉一个薄且算什么,她还要再盯着后面的皇帝,重振裴家。
太后也是被逼着走到了这一步的,她原先的设想,是薄光打头阵,若是输了她也可以隐身在后,至少薄且拿不住把柄来对付她。
但事情有变,贵妃怀胎,沈宝用这招棋算是废了,若她以前还存了报复皇上的心,现在恐怕只会想着一朝得男,坐稳皇后之位为儿子谋帝位了,因为这就是裴太后所经历的,太后相信没有一个女人不会这样想。
也许沈氏女是不同的,但太后不能赌。加上皇上要有子嗣了,她难免心急,想到了用纳封制笼络重臣,想到以谏议对薄光送出投名状,正式与皇上站到了对立面上,不成功的话,留待她的结局就是终身拘禁。
可若是成功了,被拘禁的就是薄且,但这不是她的目的,她不打算放过他,薄光若不傻也该知道斩草要除根,薄且需要为她裴家流的血付出生命的代价。
这场豪赌怎么看她都是损失最小的一方,不管她做什么,没有人敢杀太后,对长辈对刀,不过一个拘禁罢了。
左兵营归属薄光后,皇上没有任何动静,上下朝一如往常。朝中官员也无变动,他也还像之前一样,大小节会去给太后请安。
日子平静地一天天过去,一直到贵妃娘娘生产之时。
沈宝用这一胎生的没有上一胎惊险,也许是怀的时候,各方条件都比第一胎强上不少所致,也许是因为不是头胎的缘故,她只生了半日,孩子就出来了。
薄且这一次直接待在了产房,与沈宝用一屏之隔,听到那声啼哭后,他猛地站了起来。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是个健康的小皇子。”
薄且回过神产婆说的是什么后,高兴地大声道:“赏!”
薄且接过产婆手中的孩子,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手劲拿捏不好,他抱着儿子来到沈宝用榻前。见沈宝用似睡了过去,薄且楞了一下,他以为她会撑上一会儿看一看孩子的。
他看着沈宝用颤动的睫毛,他呼出一口气没说话,然后把孩子轻轻地放到了她身旁,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道:“伺候好你们娘娘,有什么事来报。”
薄且最后看了一眼沈宝用与孩子,然后离开了这里。
他知道若他不走,她更不可能看这孩子一眼,她不过是在与她自己较劲,待看到孩子抱在怀里养上几天,自然会接纳这个孩子的。
沈宝用听到薄且离开,睁开了眼,首先入目的就是熟悉的小婴孩用的盖被,与思时用的是一样的。